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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之?”沧逸景推了推他,“回家了。”
“哦。”他才缓过神。
“怎麽了?”
钟睿之折起信,扑抱住沧逸景,突然大笑出声,高兴的跳着说:“我爸平反了。我哥说,文件…批下来就能回家了,预计在…三四月份。”
沧逸景也为他高兴,笑着回搂住他:“太好了。”
钟睿之用力点头,他眼里已经有泪了:“我可想他了…新疆…那麽远…两年了,终于能回家了。”
回老沧家的路上,钟睿之依旧是坐在板车上,靠着那堆他哥寄给他的东西,擡头去看冬天并不算多的星星。
“今晚倒是没什麽风。”他说。
除了零星的鞭炮声,小路上十分寂静。沧逸景拉着板车,他坐在板车上。
他突然想回家的路长点就好了。
来时怕路太长,他景哥拉着他太累,回时又想他景哥能再多拉他一段。
“你爸回家了,你也要回去了吧。”沧逸景道。
钟睿之这才想起,闷了半天,嗯了一声。
要结束了…
沧逸景道:“挺好的睿之,明年高考你肯定就能报上名了。”
又是大半天:“景哥,你走慢点吧。”
“好。”
磕磕绊绊,兜兜转转,再拖不下去,总归他们是要在1978年的春天分离。
那堆东西里,大多数都和姚勉寄来的重复,顶多就是多了些广东的特産,和港口偷渡来的进口鞋丶衣服。
只有一个是新鲜玩意儿。
一台板砖大小,黑色的,卡式录音机,和一张手掌大小的磁带。
磁带上印着一个穿红裙的时髦女歌星,有邓丽君,香港之恋的字样。
沧逸景也好奇的问:“这是什麽?”
“应该是港台那边很红的女歌星。”钟睿之道。
“香港之恋。”沧逸景读着封面上的字,“广东离香港很近啊。”
“嗯。”钟睿之道,“我哥说那边有游泳偷渡去香港的,说香港是销金窟,遍地是黄金,特别发达,晚上站在维多利亚港,霓虹闪烁,一片灯红酒绿,倒像是曾经上海的十里洋场。”
说着,他打开磁带,放进了卡带机里:“听听唱了什麽。”
钟睿之家里是有国外歌星的唱片的,听过那种空灵温柔,带着气音的靡靡唱法。可沧逸景没有,他听惯了铿锵有力的进步歌曲,从没想过,歌儿还能这麽唱。
一句词儿,转十八道弯,全都是你侬我侬的蜜意流转。
她唱了什麽?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
这让他想起第一次和钟睿之接吻的事。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钟睿之听着,缓缓的念出歌词:“月亮代表我的心。”
刚刚怎麽回家时,没擡头看看月亮呢?
月亮…他怎麽说?
“唱的真好。”钟睿之笑道,“骨头都酥了。”
沧逸景搂住他的肩膀,也点头:“这个…留给我好吗?”
“好。”钟睿之道,“再听一遍?”
“嗯。”
此後沧逸景依旧很忙,甚至年还没过完,才初三他就去市里了。
但几乎每隔三四天,就一定会回家。
有时夜里十一点多钟回来,凌晨四点多就又走,甚至连黄秀娟都不会发觉他回来过。
他回来没别的,钟睿之也不想干别的或是说什麽问什麽,留给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见面脱衣服,然後做爱。
一直做爱,血气方刚的年纪,有用不完的力气去缠绵,恨夜太短,恨春来太快,恨不能把对方按进身体里。
钟睿之似乎都能听见炕砖碰撞的声音,他问:“炕会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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