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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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作业（第2页）

贺奕不急不缓地站起来，微微活动了下一下午没怎麽动弹的下半身，拿过靠在墙边的拐杖，慢吞吞地关窗丶拉灯，等到走廊里也不见动静了，才最後一个离开。

*

当你深埋的秘密忽然被旁人知晓，是会控制不住提心吊胆惴惴不安，还是卸下枷锁随他而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这麽多年来，奚冬一直自诩为後者。他的生活已经在现实的压迫中疲惫不堪，他不想，也没力气再去背负担忧和恐惧。

可当戏剧性的一幕真正地在生活中上演，无论以前幼稚的想法如何轻描淡写丶不痛不痒，一朝翻天覆地，奚冬才恍然发现，以自己的修行，还真是差得远。

他抄完作业辗转反侧彻底睡着的时候已经1点多了，到早上6点35醒来，像是跑了一个三千米一样累。

短短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奚冬足足做了三个噩梦，全都是贺奕上天入地也要把他的秘密说出去，他做什麽都阻止不了。

天刚擦亮，奚冬抹了把额间的冷汗，就着水吃完了药，闭眼又躺回了床上。

他昨晚深思熟虑了半夜，脑细胞都快死完了，左想右想，似乎只剩下条“走一步看一步”的路。一下午的时间足够让奚冬认识到，贺奕这个人，饶是有些矛盾，但绝不是什麽小人。否则，当天下午他就该昭告天下了。

只要把他哄好，以後不再招惹，平平安安熬过这两年。等高考完，奚晴会带他搬到他将要上学的城市，而老家的高中同学，自然也就不必再联络。到时候，天各一方，谁还记得谁啊。他和奚晴不会再回来，流言蜚语也无法再伤害到他们。

晨光熹微，金云覆空。奚冬呼了口气，终于浅浅拉起嘴角笑了一下，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多年後的自己，在陌生他乡，透着落地窗看日出日落丶星月灿烂，平静地等着生命慢慢逝去。

这是他向往的生活。

美好的幻想一直持续到奚冬在座位上坐好，在他准备跟贺奕示好要说的第一句之後，突然猝不及防地戛然而止。

“昨天谢谢你的卷子，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麽办了。”这是奚冬酝酿了一早上的开场白，除掉有点恶心和不太切合实际以外，他觉得挑不出任何毛病。

贺奕的反应也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淡淡应了声，脸上没什麽表情，耷拉着眼皮，睫毛垂在眼睑上，连成一条浓密的线。

奚冬快速将几张叠在一起的卷子展开，准备趁着再多说两句话。现在不说，又不知道什麽时候贺奕才会跟他说话了。

可等他翻开手里的几张破纸，便立刻有一道晴天霹雳骤然在他耳侧落下。

——卷子少了一张！

他写字慢，昨天抄完宿舍已经熄灯了，怕打扰别人休息，随便整了一下就去睡了。昨天贺奕完完整整给他的三张卷子，在他手里过了一夜，现在，此时丶此刻，只剩下两张了。

完了。

计划了一整夜的破冰行动宣告失败，奚冬眼前一黑，感觉就像有人给他天灵盖敲了一闷棍似的，脚跟一软，差点跌在椅子上。

*

早自习前的教室从来都是喧嚷的，配着窗外鸟儿清晨清亮的啼叫，忙中有序，给人一种十分充实的错觉。

贺奕在桌上支着下巴打瞌睡，他“自由”了好几个月没起这麽早了，作息一时半会儿根本调不过来。

走廊响的起床铃他根本没听见，要不是这间宿舍靠着公共洗漱间，门口来来回回的拖鞋趿拉声和此起彼伏的吆喝接连不断，他觉得自己真有可能一觉睡到自然醒。

这会儿困劲儿正上头，眼睛酸得像是刚在柠檬汁里扎过猛子，完全没办法睁开。贺奕正纠结着要不遵从生物本能利用早自习补个觉，垂在身侧的左胳膊就被什麽东西戳了戳。

“？”

“你...嗯.......”奚冬欲言又止。

极致的困意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烦躁，只见他眉头颦了一下，有点不耐烦地甩了甩手：“有话就说。”

奚冬眼神暗了暗，小尖尖的虎牙压着下唇，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深吸了一口气快速道：“对不起，你的卷子现在少了一张，但我不是故意的应该也没丢可能还在宿舍我下了早自习回去找，你放心如果真的丢了我的给你，你看可以吗？”

他炮语连珠叭叭叭说了一大段话，贺奕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麽，唯一的感觉是有点惊讶，小艾滋还能一次说这麽多话？

“哦......没事儿。”他囫囵着顺口答了句，听的话根本没过脑子，扭头又趴回了桌上。

奚冬有点蒙，但是想着他刚来，可能不知道狗季的厉害，纠结了一下还是提醒他：“老师今天应该会检查。”

“查什麽？”

“卷子。”

“查查呗.......”

“.......”

贺奕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他现在只想赶紧睡会儿，其他一概听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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