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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上党官署内,一张案几上敞着一只红漆檀木食盒,里头除了一点碎屑,都空了。若窈窈在这,应能认出这是她拿去装梅花饼的食盒。
负责李缮生活的长随把食盒盖上,他看向李缮,心道可没听说刺史大人和将军争执,不知将军为何还留着。
而李缮翻着兵书,一页接一页,十分快,显然没什么心思细读。
长随问:“将军,今夜可是要留宿官署?”
李缮动作一顿,倏地起身,道:“你是不是催我回去?”
长随震惊,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这么不敬将军!不过是李缮若要留宿,他得去做些整备,所以询
问一嘴。
还没等长随喊冤,李缮道:“行,那我回去了。”
长随:“……”
乘着夜风,李缮大脑渐渐清明,一路上,他打了几次腹稿,又推翻几次,终于是鼓起一股气,然而到了西府院外,正屋内,灯烛已灭。
李缮心中又生出躁郁,他走到门口,郑嬷嬷几人要行礼,他挥挥手免掉,直接问:“你家夫人什么时候睡下的?”
郑嬷嬷:“夫人今日忙活许多,累了,亥时前睡的,距今有半个多时辰了。”
李缮冷笑:“你不说,我也不会闹她。”
郑嬷嬷尴尬点头:“我并非有这个意思。”
李缮抿了抿唇,推开门的动作,轻了一点。
…
屋内,窈窈着实睡得很深,她今天过得很充实,一眨眼就到了晚上,吃过饭没多久,就歇下了。
这一夜也没什么杂七杂八的梦,睡到天明,她才感觉到,身旁有人在穿外衣。
她睁开朦胧的眼,李缮背影宽阔笔直,他丢在床上的中衣,还带着他暖热的体温,一阵阵朝她这儿烧来似的。
他昨晚回来睡了,她迷迷糊糊地想,今早对他来说,已经挺晚了吧,他是休沐么。
好一会儿,她终于把自己从困意里扒出来,清醒了,李缮果然今日无事,等窈窈穿戴好,她朝他道:“夫君。”
李缮:“嗯。”
二人一起用饭,不多时,相继放下筷子,窈窈看到还剩下一个馒头,叫郑嬷嬷:“找个盒子装起来,带去母亲那儿。”
李缮问:“带去那边做什么?”
窈窈:“昨日母亲买了一只幼犬,留给它吃。”
李缮轻哼了声:“你倒是惦记它。”
窈窈淡淡地弯弯唇角,没回他这句意味不明的话,李缮心内又是一沉,总觉得她对一条新买的狗,都比对他上心。
很快,他这种猜想就被印证了似的,窈窈和他才到东府请安,院子里,那小狗就摇着尾巴,蹭着她裙角,疯狂献殷勤。
她蹲身,轻挠小狗的下巴。
今天云层厚,无日光,清晨天光浅薄,将她乌发与雪肌,涂出柔润的光泽,她含笑的眉眼,又轻盈又昳丽,对小狗也极为好声好气,竟还问:“昨夜睡得可好?”
李缮嘴角抻得平直,他睡得不好。
廊下,李阿婶叫他们:“将军,少夫人,请进屋吧。”
窈窈接过新竹备好的巾帕擦擦手,跟着李缮一起进屋。
昨夜,李望和二黄对干了一夜,才没让它进成屋内,钱夫人觉得好笑,本来想当笑话给窈窈说的,但李缮在,她也不好太编排李望。
窈窈将那馒头给钱夫人,钱夫人说:“正好你那有馒头,省得得重做给它吃。”
窈窈疑惑:“糕饼不够吃么?”
钱夫人逗着二黄,随口道:“那哪够啊,全叫狸郎吃了……”
李缮放下茶杯。
钱夫人方觉说漏嘴了,“嘶”了声,正好这时候,二黄扑了下钱夫人的鞋面,倒是让她的反应看起来没异样。
窈窈声音轻软:“狸郎?”
钱夫人悄悄看了眼李缮,李缮目不斜视,神色冷淡。
李缮三岁前没有大名,就叫狸郎,乡下贱名好养活,后来,李祖父翻查诗书,替他取了如今这个名字,登记到军书里也是大名,不过,钱夫人总改不了口。
她看李缮不肯承认,也知道,李缮不想承认自己偷吃狗食,他是极要面子的。
她正绞尽脑汁如何解释,就看,李缮悄悄指了指地上的二黄。
钱夫人:“……就是小狗。”
窈窈明白了:“它叫狸郎呀?”
李缮面无表情地端起茶盏,又喝了起来。
钱夫人又觉荒唐,又觉无语,敢情李缮还和窈窈僵着呢,她艰难地从嘴巴里发出一声:“没错。”
窈窈不察,她笑盈盈道:“我昨日做了一斤半的糕饼,按说能吃三天。小狸郎现在就这么能吃,以后会长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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