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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渺笑了声,眼角的蝴蝶胎记颤动,几乎要振翅飞起,在苍白的病容之上缀了一丝鲜活的味道,煞是好看,“就这?你接得到活儿才有鬼了。”
迟鹤亭:“少废话,这钱你给还是不给?”
顾渺:“我要说不给,也没气力抢回来。”
迟鹤亭满意地掂了掂荷包,丝毫没有对自己强盗般的行径有一丁半点的羞愧,转头就走。当然,他也没蠢到把顾渺那句“没气力抢回来”当真的地步,这家伙必然还藏了脱身的底牌,否则之前不会拿赏金直白地试探自己。
但这底牌,迟鹤亭不想知道,也没兴趣弄清楚。
不过萍水相逢,何必刨根问底。
他拿着从顾渺那里弄来的钱,难得勤快早起,去了趟集市,把自家空空如也的厨房给填满了。
接下来的日子,百草堂门依旧照开,客依旧照宰,药依旧卖假。
先前关了整整五日,少不得有人会来打听一番,迟鹤亭统统拿上山采药遭暴雨耽搁搪塞过去,尽管去隔壁面馆一打听就知道那日他在雨前刚来买了碗阳春面。
封口费少不得,但掏的也不是自己的腰包,不心疼。
所幸这半月还算太平。
顾渺的伤好得很慢,普通的药不起效,全靠自己熬着,成天到晚恹恹地睡在床上。为了早日送走这尊招祸煞神,迟鹤亭琢磨了一宿,开始变着花样给他炖补汤。
后院的海棠树下,多了一只小泥炉,上边煨着瓦罐,里头煲着汤。
汤色清透,香气浓郁,软烂半透的萝卜块随着汤咕嘟嘟地滚着,底下沉着煮到酥软的排骨,盛出来后再撒把切得细碎的青翠小葱,迟鹤亭没忍住,自己先盛了一碗尝尝。
清汤挂面吃久了,这骨汤鲜美的滋味差点让他眼泪都下来了。
顾渺闻着香味出来转了一圈,淡淡道:“伙食不错。”
“岂止不错,是相当的不错!”迟鹤亭见他对任何吃食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热情地给他盛了一碗,“你尝尝?”
顾渺接过来,面无表情地吃完了,起身回屋继续睡觉。
迟鹤亭不信邪,第二日换了鱼头豆腐汤。
奶白色的浓汤轻轻一搅,只能搅起一块块白嫩的豆腐,入口即化;鱼肉都被炖化在汤里,只剩一点淡色鱼胶,半点腥味都没有。
顾渺的表情和前一天没甚区别,慢条斯理地一小口一小口吃完,放下碗回去了。
迟鹤亭:“……”
他锲而不舍地日日炖汤,有时还会从外面带些花糕点心什么的。顾渺来者不拒,但吃饭永远都是冷冷淡淡的模样,不说好也不说坏,表情甚至还不如闲聊时来得生动。
头几日,迟鹤亭偶尔还要去屋里把他从床上挖起来:“顾三水,汤熬好了,起来吃饭。”顾渺这才睡眼朦胧地坐起,披上外衣跟着出来。
时间一长,渐渐的顾美人开始准时准点地出现在海棠树下,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托着腮,等他给自己盛汤。
一次两次还好,次次这般,迟鹤亭总觉得怪怪的,好像树下住了个来蹭饭的猫儿,天天等着自己开饭。他左思右想,把汤勺和碗往顾渺手里一塞,道:“顾三水,你自己没手吗?”
顾渺:“我的荷包还我。”
迟鹤亭又默默地把汤勺拿回来,给他盛了一碗。
那个荷包里的钱实在是太多了,不仅有银的,还有金的,而顾渺瞧着实在不像是个会挣钱的主。
迟鹤亭喝了几口汤,忽然问道:“那些是抢来的吧?”
“嗯。”顾渺大大方方地承认道,“黑巫没几个穷的。”
“……也不一定。”
顾渺瞧了瞧他:“你穷得不像是黑巫,那日应当是我看错了。”
“咳咳咳咳!”迟鹤亭被他的惊人发言呛到,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继而哭笑不得,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因为太穷而被人斩钉截铁地说不是黑巫,“我可谢谢你啊。”
顾渺用汤匙搅了下碗里的肉块,忽然若有所觉,望着头顶婆娑花影,许久,低声道:“要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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