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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被冻结了。雪纱呆呆地站在门口,像一尊被风雪瞬间冻僵的冰雕。眼前的一切失去了色彩,只剩下刺目的猩红和令人作呕的黑暗。耳朵里是尖锐的丶持续不断的嗡鸣,盖过了屋外呼啸的风声。她无法呼吸,无法思考,无法动弹。
悔恨丶恐惧丶无法理解的巨大悲痛……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从地狱深渊伸出来,死死攥住了她的心脏,然後狠狠撕裂。她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冰冷的空气倒灌进灼痛的喉咙。
姐姐的“死亡”是冰冷的雪。
父母的死亡,却是滚烫的丶粘稠的丶凝固在眼前的血。
雪,还在无声地飘落,温柔地覆盖着门外洁白的雪地,却再也无法掩盖门内这片刚刚凝固的丶血淋淋的地狱。
千鹤雪纱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碎成了染血的冰渣。
雪停了。山林一片死寂的银装素裹。
昨夜激烈的情绪如同退潮般消失,只剩下冰冷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她该去哪里?除了那个刚刚被她诅咒抛弃的家,她无处可去。一种本能的丶冰冷的驱使,让她拖着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身体,一步步朝着家的方向挪动。每一步都沉重无比,每一步都带着逃避和恐惧。
温馨的小屋,一夜之间,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雪纱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没有尖叫,没有哭泣。
极致的恐惧和悲痛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瞬间贯穿了她的身体和灵魂,将所有的声音丶所有的温度都冻结丶抽离。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感觉不到呼吸,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
她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木然地看着眼前地狱般的景象。视线从父亲死不瞑目的双眼,移到母亲伸出的丶冻僵的手,最後落在那片被父亲凝固血液浸透的冰冷地面上。
冰冷。彻骨的冰冷,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头顶,深入骨髓,冻结了血液,也冻结了所有残存的丶属于“千鹤雪纱”这个天真少女的情感。
是她。
是她昨晚的任性出走。是她那句恶毒的“懦夫”和“恨你们”。是她……关上了那扇门。
如果她没有跑出去……如果她留在家里……是不是……是不是父母就不会……
这个念头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然後猛地搅动。不是悲痛,不是悔恨,而是一种更深沉丶更彻底的——毁灭感。毁灭了她对亲情最後一丝幻想,毁灭了她对这个世界的所有天真认知。
她缓缓地丶极其缓慢地弯下腰,冰冷僵硬的手指,在血泊边缘的雪地上,捡起那条昨晚被她愤怒摔落的蓝底白鹤围巾。围巾冰冷刺骨,浸透的暗红血迹在惨淡的晨光下更加触目惊心。
没有眼泪。一滴也没有。
那双曾经清澈丶後来燃烧着愤怒火焰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两潭深不见底的寒冰。所有的光,所有的温度,都消失了。只剩下死寂的丶空洞的冰冷。
她将围巾一圈,一圈,又一圈,紧紧地缠绕在自己纤细的脖颈上。冰冷的布料紧贴着皮肤,那凝固的血块带来的黏腻触感,如同姐姐和父母无声的控诉与诅咒,烙印在她的生命里。
然後,她的目光移向了角落。那里静静躺着一把父亲日常用来劈柴的砍刀。刀身沾着些许柴屑,刃口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一点微弱丶冰冷的寒芒。
她走过去,动作僵硬却异常稳定。冰冷的刀柄入手,粗糙的木纹硌着她冻僵的手指,带来一种奇异的丶近乎麻木的踏实感。
雪纱握着刀,站在父母冰冷的尸体之间,站在这个被血浸透丶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家”里。
屋外,寒风呜咽着穿过枯枝,如同亡魂的低泣。
屋内,少女的心跳缓慢而沉重,一下,一下,如同冰封湖面下冻结的鼓点。
天真的千鹤雪纱,已经在昨夜的风雪和今晨的血色中彻底死去。
活下来的,只是一个被冰雪和仇恨重塑的空壳,一个眼中只剩下冰冷寒芒的复仇者。
雪,无声地覆盖着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也覆盖了少女心中最後一丝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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