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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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2页）

&esp;&esp;“你是不是有点不舒服？”

&esp;&esp;咀嚼的动作停下来了。海戈沉思着说：“是我真的有点恍惚了？还是这句话你几天前就已经问过了？”

&esp;&esp;阿奎那的两只手点在桌上，把报纸展开又叠起，“……是因为我吗？”

&esp;&esp;“……什么？”

&esp;&esp;“因为我最近……让你尝试了太多不熟悉、不情愿的事，所以你感到了一些压力，对不对？”

&esp;&esp;他抬起眼睛，踌躇着、关切地望着他。

&esp;&esp;他金红色的睫毛投下一小簇阴影，澄澈的蓝眼睛像是被小小的游鱼扰动，泛起一层涟漪：

&esp;&esp;“不要太勉强自己……如果你实在不适应，可以放缓一点进度。”

&esp;&esp;别这样温柔关切地望着我。别这样轻声细语地和我说话。

&esp;&esp;海戈咬了咬牙根。他用一大盆草料好不容易磨砺到发酸的牙齿，被对面的湿润的目光一望，又前功尽弃地泛起一阵阵蠢蠢欲动的痒意。

&esp;&esp;“我说过了。我没什么事。”

&esp;&esp;阿奎那垂下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太压抑自己了。”

&esp;&esp;“……”海戈心想，如果他知道被自己压抑的是什么东西，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了。

&esp;&esp;“这叫什么——用眼下最时髦的说法——‘情绪颗粒度太粗’？”

&esp;&esp;“……”他又在说些什么？

&esp;&esp;“我了解，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硬汉的小男孩，总把寻求帮助视为是软弱的象征。但是，能够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勇于面对真实的自我，这才是真正的强韧。”

&esp;&esp;“……”听不懂。大意似乎是一只躺在餐盘里的野兔，在苦口婆心地劝对面淌着口水的灰狼要懂得释放自己的天性。

&esp;&esp;“即使是一些负面情绪，也有表达的必要。负面情绪就像小小的炎症，它有时确实会自愈，但更多的时候，它会不断积累直至爆发，那个时候造成的后果反而更严重。

&esp;&esp;“海戈……你愿意和我谈谈吗？也许你自己也不清楚当下是什么情绪。但只要有尝试去对外表达，这整个过程也能够梳理和缓解你的心情。”

&esp;&esp;“……我会去买本日记本。带上锁。放在枕头底下。”

&esp;&esp;阿奎那深深叹了一口气，认真地看着他：“你知道我不是等你说一句俏皮话。”

&esp;&esp;“……”海戈垂下眼睛，“我不知道你等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要说什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不知道从哪里停下。”

&esp;&esp;他面无表情地用勺子把盆子里的蔬菜拨来拨去，麻木平淡地说：“这有必要吗？就像酒吧里惹人讨厌的中年失意男，两杯威士忌下肚，就开始哭哭啼啼地从十年前鸡毛蒜皮的小事开始，一个劲儿地讲浑话。没人愿意听。只有酒保为了能从他口袋里挣两个钱，不得不赔着笑呆在他身边，强忍着不把他一脚踹到吧台下面。这世界就是一间巨大的酒吧。事实上，根本没有人在乎——”

&esp;&esp;“我在乎。”

&esp;&esp;海戈的声音戛然而止，抬起眼怔然望向对面的阿奎那。

&esp;&esp;阿奎那认真地望进他的眼睛：

&esp;&esp;“如果你愿意说，从哪里开始都可以，要说到什么时候都可以，最微不足道、最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可以。”

&esp;&esp;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去，握住了海戈放在桌面上的手。

&esp;&esp;“你的所有情绪……对我都很重要。”他轻声说。

&esp;&esp;海戈的眼神落在覆盖着着自己手背的那只手上。像是一团轻盈的云霭，像是一只脆弱的白鸟。

&esp;&esp;“动嘴说说总是简单的。”海戈说，他的声音似乎有了一种不动声色的冰冷，“但有的时候……你根本承接不了。”

&esp;&esp;阿奎那一怔，望进海戈金黄色的眼睛。不知为什么，海戈的面貌似乎变得有点陌生，那股隐隐压抑着的躁动，像是隔着厚厚的软革，仍一点一点刺进皮肤的獠牙。

&esp;&esp;他望向自己与海戈交叠着的手。两相对比，差距更是鲜明。他的手掌真是宽大，关节很粗，指尖覆着茧子，手指像铁钳一样有力。在他面前总是沉默驯顺的海戈，几乎让阿奎那忘记了他本身具有多么强横的能量。只要他想，他可以把自己这只手用力攥在掌心里，一只手就能把他的指关节全部拧碎。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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