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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你确实很奇怪。”
&esp;&esp;阿奎那笑了笑,“再后来我遇见了你——”
&esp;&esp;他垂下眼睫,轻轻地说:“我一直想多了解你一点。但你始终不肯向我说起你自己的事啊……我想,或许通过这个渠道,我能接触见识你曾经经历过的生活,能了解你可能会面临的困难……”
&esp;&esp;可以离你更近一点。
&esp;&esp;海戈再也不能无视胸口发紧的触动感了。阿奎那的声音既不高亢,也不急进,甚至还有一点自嘲的无奈,但为什么却让他的心忍不住轻轻颤动了起来?
&esp;&esp;初秋的道旁梧桐已经开始凋零,街道上行人寥寥。一旁的公园传来烧枯叶的气味,两人不约而同驻足望去,是几个小孩正在空旷的公园里玩闹取乐,有的踩踏着枯脆厚实的落叶,在上面蹦跳笑闹着,还有一个稍大点的男孩伸长胳膊举着一根点火的枯枝,去点燃一堆耙成小山的落叶。
&esp;&esp;海戈忽然道:“你知道贫民窟小孩怎么赚外快吗?”
&esp;&esp;阿奎那一怔,转头望着海戈的侧脸。透过公园围栏的铁网,他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群玩闹的小孩:
&esp;&esp;“他们管那叫‘送报纸’。裹着《自由者论坛报》的牛皮纸包,压在早餐派送篮最底层,按他们的要求送到指定的地点。一路上别看、别说、别搭理任何人。送一趟的报酬是一罐水果罐头和一块火腿三明治。”
&esp;&esp;“最后一次……”海戈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继续说道:
&esp;&esp;“我正看到接货的男人从自己溃烂发脓、满是疮口的胳膊上把那个旧针筒拔下来。那杂种嗑嗨了,举着针筒追了我三条街。他边跑边笑,说这是免费疫苗。”
&esp;&esp;
&esp;&esp;阿奎那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海戈的手掌不自觉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背,像是在安抚一个早已经不存在的针孔,僵硬地说:“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等着什么时候自己身体某一处也会开始溃烂,也会跟着长出那些疥疮……”
&esp;&esp;他蓦地止住了口,阿奎那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背。
&esp;&esp;阿奎那认真地看着他,轻声说:“不会的。”
&esp;&esp;海戈望着他的眼睛。阿奎那眼睛里的甚至不是同情,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怜悯——而是全然的专注,是痛楚,甚至是一点畏惧——就像一个八九岁的小孩,贫穷,孤独,面对整个世界倾轧而下的恶意,所感同身受的那种痛楚和畏惧。
&esp;&esp;那股已经被他完全遗忘的感受,通过此刻阿奎那与他交握的手,竟然实实在在地重新传递到海戈身上。他忽然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脆弱,迅速挣回了自己的手。
&esp;&esp;“我当然知道不会。”他生硬地说。
&esp;&esp;看着阿奎那垂下眼睫,默默收回手去,他又有点不安起来,在嗓子里咕哝了一句:“那时候我太小了,脑子里全是些蠢念头。”
&esp;&esp;阿奎那轻声说:“这一点也不蠢。我喜欢听你说起自己。”
&esp;&esp;“没什么好听的,都是些……无聊丧气的事。”
&esp;&esp;海戈顿了顿,低声说:“或许是因为那个原因,所以一直以来我总是很抗拒针头。但是我想……以后应该会好一些吧。”
&esp;&esp;至少从今天以后,他再次看到针头想起的不仅仅是是那条腥臭肮脏的小巷,那张布满疥疮、溃烂狞笑的脸。而会是舌尖甘甜的糖……是覆着后颈温热的手,是贴慰着脸颊的美妙的香气。
&esp;&esp;海戈面无表情,开始默默脱下西装外套。为什么都入秋了天气还这么热?要不然就是刚才的药物的后劲,他的耳朵到现在还在烧。
&esp;&esp;阿奎那低着头沉思,并没有注意到他,忽然脱口而出:“要是我可以领养你就好了。”
&esp;&esp;海戈浑身一僵,搭在胳膊上的外套差点滑了下去。他一手攥着胳膊肘上的外套,怔愣地说:“你说什么?”
&esp;&esp;话出口阿奎那才意识自己说了什么。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什么……一些不切实际的玩笑话。”
&esp;&esp;他转过身,慢慢往前走去,一面说:“在我抱定宗旨做个独身主义者之后,也曾经动过领养小孩的念头,但是因为合法领养的年龄还没有到,工作也一直很忙碌,所以始终没有正式付诸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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