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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时过寅正,陛下在龙床翻来覆去难以安枕,只得起身更衣。新的一日刚好无有早朝,本能多休息须臾,却起的比平日更早了。穿戴停当,她便直接往广元殿去,踩着黎明的尾巴,探视那不安分的小祖宗。
&esp;&esp;江映华被人灌了碗安神汤药,睡得昏昏沉沉。御医值守在偏殿,禀明病因,说是连日忧思伤神,气血两亏,若非身体底子尚可,当真凶险。
&esp;&esp;陛下听罢,神色有些难看。气血两亏,江映华此番感情当真铭心刻骨,拔不出来了。这二人几时动的感情,竟蒙蔽了周遭耳目数年不成?陛下忽而回忆起,中秋夜偷溜出宫的江映华喂颜皖知吃馄饨的场景来,难不成那个时候,这人的心就已然许出去了?
&esp;&esp;思及此,她深感无力,也明白了即便强按头,这幼妹与赢枫也断无可能。她本当颜皖知与江映华情动不久,暧昧懵懂之际强拆了就是,如何也没往深了想。事到如今,她才悔悟,自己有的特殊情愫,这一母同胞的妹妹,怎就不能有了?
&esp;&esp;陛下一人悄然入了寝殿,漆黑的夜色下,唯有些微月光洒落窗棂,她缓步坐在榻前,视线落在榻上人清瘦的面容上。即便昏睡,鼻尖和额头亦不断地渗出汗珠来,迷离间眼眸转个不停,喃喃的呓语伴着紧蹙的眉目,似是梦魇了。
&esp;&esp;装得似刺猬一般,终究是苦痛都憋在了心底。见人睡得不安稳,陛下捻了丝帕,轻柔的给人擦去了汗渍。夜深人静,靠近时,竟听得见江映华仓促的心跳声。
&esp;&esp;丝帕落在脸颊的刹那,江映华忽而嘴唇翕动,“不要…”,刹那间惊醒了过来,胸腔的起搏声大的有些骇人。
&esp;&esp;帷幔飘忽下,身前有一道漫长的黑影,令本就被噩梦纠缠的小人儿怕上加怕,猛然支起了身子:“谁?”
&esp;&esp;陛下转而坐到了床头,将人揽过,“莫怕,是朕。”
&esp;&esp;识出了眼前人的身份,江映华瑟缩着身子往床里挪去,靠在内里的墙边,遥遥地避开了。
&esp;&esp;身上被惊起的冷汗沾了凉风,令她抖了抖身子,随手拉过了锦被,将自己包了个严实。见那人不走,便出言道:“陛下狠心诓人,又何必夜半来此?若您圣体抱恙,臣要臭名千古的。”
&esp;&esp;“皖知没死,朕对她另有安排。如此,可能心安?”陛下软了语气,似是在与人闲话家常。
&esp;&esp;江映华未想到,她竟会毫不犹豫地改了主意,这便坦陈了。约莫现下,这人还不知,她的秘卫都送了命了。可这人的语气和态度,让江映华深觉反常。大半夜的,天都是晦暗的,她纡尊降贵的来此看自己睡觉作甚?
&esp;&esp;“陛下,到底意欲何为?臣非是问颜皖知,只想问您,事事反常,在臣身上安了什么心思?说句大不敬的,臣前些日子的话虽难听,却也算不得…,您缘何压着火气,害了圣体,竟致昏厥?”昏暗的房间看不清容颜,如此,好些话也更容易出口。
&esp;&esp;陛下苦笑,“算不得什么?怎自己都不敢说?御医说你忧思过甚,现下不可劳神,这些事日后朕会说与你。好好养着,颜皖知,朕给你留着就是。”
&esp;&esp;留着?留的住么?此时此刻转了态度,可那人丢了啊。正如此想着,陛下身边的一个小黄门早已慌乱的自承明殿跑来了广元殿,跌跌撞撞的未通传就入了大殿内,仓促的滑跪在外间,“陛下,出事了!”
&esp;&esp;江镜澈匆匆起身,冷声呵斥:“放肆,谁准你进来的?”她紧走几步去了外间,给人递了个眼色,示意他有事出去说。
&esp;&esp;那人赶紧随着陛下走去了殿外,忙不迭地的道出始末:“陛下,方才秘司副使递来八百里加急线报,颜督察使一行未在时限内赶往接应地,沿途发现尸首,她不知所踪,随员二十人也已殒命。如何决断,请您示下。”
&esp;&esp;闻听此言,陛下身形一震。二十人守一人,竟出了此等变故。
&esp;&esp;江映华悄然下榻,在殿门后附耳偷听,情绪倒是无甚波澜。督察使?果非颜皖知执意南走,原是陛下另有授意。江映华心底泛着苦涩,无论自己如何挣扎着乞求,都改变不了陛下的成算。
&esp;&esp;后来陛下说了什么,她没听进去。连秘司都看丢了的人,在硕大的疆域里找寻,如大海捞针,何其难?
&esp;&esp;陛下回身入殿,江映华正立在大殿中央等她。她凤眸半眯,冷声问:“听见了?”
&esp;&esp;“嗯。”江映华淡淡的应了声,情绪不显激动。陛下诧异,这反应未免过于镇定。她心下狐疑,试探着问:“你做的?”
&esp;&esp;江映华冷笑,还真是高看了她,“臣有这本事,还会被困在广元殿,成了这副病歪歪的模样么?在您心里,臣就是个连您的秘司都敢擅动的奸人?”
&esp;&esp;陛下默然良久,方幽幽道:“罢了,既无尸首,便该生还有望。得了消息会告知你,朕先回了,你看开些。”
&esp;&esp;见人转身要走,江映华反倒眸光一转,将人唤住,“陛下,臣有事相告,可能再留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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