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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霓云思忖片时,又问:“姜见微什麽时候回来?”
“姜前辈尚在无影池下净化邪气,不知道什麽时候回来。”
巫霓云蹙着眉,总觉哪里透着古怪。她无可奈何往里边望了望,只好原封不动揣着那几只乾坤袋和那颗枉然果往回去。
“对了,之前有人送了封信来,是给妘前辈的。掌门前辈且稍等,我去取来。”
巫霓云想起妘不坠所言,迟疑叫住那徒子:“不必了。”
她将妘不坠胡编那说法草草复述一遍。两徒子又对视一眼,眼底疑云更甚,便客客气气与巫霓云道了别,不再多言了。
巫霓云回到灵昭门时已是亥时。夜里风重,雨里掺着细雪,在群山枝桠上堆起一拈莹白。春水寨中仍旧狼藉一片,无家可归之人皆暂来山上歇息,倒是比平常热闹许多。
巫夕凭栏而眺,见巫霓云归来,即刻飞身而去。
“她情况如何?”
巫夕道:“伤势与预料中相差不大,难捱。”
她见巫霓云神色复杂,便问:“你那边呢,当今山外是何等模样?”
巫霓云叹息道:“外边荒凉得很哪,简直认不出了。万籁门看起来状况也远差于我预料,我思来想去,恐怕我们确实难以再置身事外了。”
巫夕倒是泰然:“总归要来,早一日晚一日也无甚区别。那个门派呢,如今也在万籁门麽?”
“或许吧。”巫霓云道,“我没能进去,东西也没送到。”
“什麽?”
巫夕颇为意外:“连我们也要防备麽?”
巫霓云若有所思:“看她们意思,似乎并非是防我们。不过当真有些奇怪,她们唤那人作前辈,难道她不是流雪门这代徒子?”
巫夕忽而一笑:“又被你家玲儿说中了。”
“玲儿?”巫霓云不解,“她说了什麽?”
巫夕道:“昨日我去虿谷将人带回来时,玲儿便与我说,此人必然有大本事,灵怪绝非因流雪门私仇来追杀她的。”
“玲儿向来聪慧过人。”巫霓云赞许点头,又豁然贯通,“难怪……同归术激发潜能,并不能超越本身巅峰状态。那般修为,便是天资卓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胜得太过了些。”
“只可惜哪。”巫夕遗憾摇头,“她原本伤势虽重,却并不致命,可她又不知用了什麽功法,消耗了过量灵力,便几乎活不成了。如此境况之下,竟然还添个同归术,当真是不死不罢休。”
她顿了顿:“当初霄姥姥趁上风之末使出同归术,原本状态并不差。饶是如此,虽捱了过来,多少也折了寿。以她修为,绝不该在那个年岁就去了的。”
“霄姥姥……也有妖丹之故吧。”
巫霓云沉吟,擡头望向妘不坠所在房间,凝重道:“说来,你觉得,她究竟是什麽人呢?”
巫夕思索道:“她让你告诉那人,自己被困在天界?或许是个厉害散修,刚经历过飞升又下来了吧。”
“等一等,飞升过,那岂不是……”巫霓云忽想起一事,眉心微蹙,“此去後,连轮回都轮回不得了?”
巫夕颔首:“不过能轮回又如何呢,魂魄再一次轮回至人间时,也不再是从前那人了。来来去去,逆旅行人,前世来世一概不知。千世万世,又与仅此一世有何区别?”
二人陷入沉默,向山下望去。只那雨雪乱飞之中一盏盏稀疏明灯摇曳,像是夏末将坠未坠的萤火。
同归术效力已然尽数消散,妘不坠卧在塌上,虽覆锦衾,仍觉冷气半分拦不住,将每一寸血肉填满。
而後便连寒冷也无从觉察了,只剩下——
空。无边无际,无知无觉。
那枚青翠丸子光芒从所未有炽盛,却已不再分散力量疗愈身躯,只努力牵住神魂,不令其消散。头上那支木簪亦是光芒流转,一丝水色搭上那碧光,灵力融入其中。
妘不坠恍惚间感知得那力量,浑噩之中时不时清醒刹那,如此反复,更觉煎熬。
躯体早已至极限,仙基好似座干涸泉眼,再也渗不出半滴灵力。神魂被锢在这半死躯体中,每逢清醒一刹便觉莫大绝望淹没而来,直教人喘不过气。
虚无间,只剩下那一抹倔强碧光,死死抓紧那奋力挣逃的神魂,不肯放松半分。
“阿芊,阿芊。”
妘不坠神念艰难唤道:“我已嘱托她人去完成那个诺言,你不必……这样消耗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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