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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刃判生死上(第1页)

断刃判生死(上)

暴雨淋在身上,将她满身血污尽数冲刷掉,沈拂衣用剑锋挑下那少年弟子的斗笠,反手戴在自己头上,提剑站在院落中。借着两侧厢房中昏暗的火光,便见总坛中的丐帮弟子纷纷从厢房中冲出,手中各持刀剑棍棒,将她团团围住,足有上百人之衆。

跟着面前的三层阁楼中也走出五人,当先一人脸如黑炭,正是那执法长老王正纲,身後便是那日偷袭自己的张忠烈和范勇,馀下两人一个手持钢杖,身形矮小,另一个却是铁塔一般的壮汉。

她曾听父亲和师兄们说起,使钢杖的矮子叫周卫疆,一套疯魔杖法曾横行江湖,那壮汉叫吴民生,外家拳掌已练到极致。这四人名字各取一字,便是丐帮名震江湖的“忠勇卫民”四大长老,倒也不能小觑了他们。

沈拂衣想到这四人竟合称“忠勇卫民”,却忍不住又是暗自冷笑。见那几个长老面面相觑,倒是那张忠烈先踏上一步,拱手道:“敢问沈二小姐,钱帮主何在?”

沈拂衣昂然不答,恰逢一道紫色闪电划破夜空,照出斗笠下这少女清冷绝丽的脸颊,双眸中杀气冲天,暴雨顺着她剑锋流下,与鲜血混杂,染红了地上的积水,看得群丐皆是心下一凛。

只见那范勇手中钢刀一举,大喝道:“先杀了这小贱人,再去洞里寻帮主!”话音刚落,便听一声炸雷,沈拂衣身形一晃,长剑直出,一剑点向范勇胸口,这一下兔起鹘落,去势极快。那范勇脸色一变,咬牙横起钢刀想要遮架,沈拂衣却在空中纤腰一扭,手腕一转,横剑割在了那执法长老王正纲的咽喉之上。这一下声东击西,剑招奇诡至极,只见那王正纲的黑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晃了一晃,便软倒在地。

沈拂衣这一剑突袭,只一招便杀了威名赫赫的执法长老,群丐皆是一片哗然,四大长老率先缓过神来,张忠烈亮起双爪,范勇钢刀横砍,周卫疆挥动钢杖,吴民生双掌劈出,一齐夹攻向这少女。

沈拂衣见这四招皆是凶狠凌厉,足见丐帮四大长老的盛名,她武功再高,也无法同时接住这四招,当下运起轻功,身如飞燕,从双爪和钢杖中穿过,横剑拨开了刀锋,先躲开了前三人的杀招,却一掌挥出,硬接了那壮汉的双掌。

这一掌附上了沈拂衣十日苦修积累的深厚内力和钱睿毕生功力,只怕当世已无人能及,这吴民生虽是外家功夫极是刚猛,又如何能接住这劲力?掌力相接,便听一声惨呼,吴民生双腕齐折,踉跄着坐倒在地。沈拂衣却借着他这掌力高高跃起,在空中转了个身,剑锋直刺那范勇的眉心。

那范勇矮身躲过,沈拂衣便只觉一阵大力扫向腰间,忙纵身闪开钢杖,却又被刀锋和双爪逼得连退两步,她凛然惊醒,自己一时轻敌,这几招已是险象环生,总算都是侥幸躲开。

她自知第一剑乃是佯攻偷袭,第二掌是出其不意,虽是两招除掉了两个劲敌,却也绝不能正面击败这三个江湖名宿联手,想到此处,顺势向後飘开,与三人拉开了架势,那三人却也被她前两招惊得不敢追击,各自摆好守势对峙。

只听那张忠烈又沉声道:“还请沈二小姐告知钱帮主下落,若未伤了钱帮主性命,老夫一力担保,放沈二小姐离去便是。”

沈拂衣冷笑一声,切齿说道:“姑娘要走便走,还用你放?休说是钱睿恶贼,今日丐帮上下,便是一条狗也休想活命。”惊雷一震之下,三个长老脸色陡变,各自退了一步,那张忠烈喝道:“结打狗大阵!”

沈拂衣环视四周,见这一声令下,群丐便缓缓移动,手中棍棒纷纷敲击着地面,溅起地上雨水,刀剑穿插在棍棒之间,围住自己的圈子逐渐缩小。她心念一动,想起幼时曾听闻师兄们讲述,当年丐帮以此阵法对抗金兵,数百弟子歼灭了三千金兵精锐,解了襄阳之危,丐帮打狗大阵从此名动天下,却不想今日竟会以此阵来对付自己。

想到此处,沈拂衣心下再无顾忌,伸手压低了斗笠,忽地挥剑在地上划了半圈,将暴雨积水挑起,跟着一掌劈出,飞溅的水珠裹挟着内力,如暗器般射向群丐,尽数打在群丐脸上,虽不至丧命,却也击得衆人头破血流,一阵惨叫之声。

沈拂衣趁着这打狗大阵露出破绽的瞬间,身形一晃,已提剑杀入群丐之中,掌劈剑刺,几乎无人能挡住她一招。群丐纵然悍勇,但见了这清冷少女如索命幽灵一般的身法,身边同门纷纷毙命,或是筋断骨折,或是割喉穿胸,却也不禁尽数胆寒。已有数人丢下兵刃,抱头鼠窜从那忠义大旗下跑过,逃出了总坛院门,这名扬天下的打狗大阵就此被杀得七零八落。

沈拂衣也不去追,反向飘开,冷然说道:“臭叫花子自己已先成了走狗,这打狗大阵还能困得住谁?”

那三个长老见势不对,相互对视一眼,咬牙并肩又冲了上来。沈拂衣横剑架开钢刀,挥掌逼退双爪,又以极快的身法闪开了当头一杖,钢杖重重落在地,竟将地上的青砖撞碎,实是凶险无比。

沈拂衣心念一动,纵身跳到那受伤倒地的吴民生身边,一剑斩在他大腿上。这吴长老本就双腕折断,此番更是站也站不起来。那周卫疆护友心切,大喝一声,当先抢上两步,钢杖劈头砸下。

沈拂衣侧身一避,却顺势横剑在他钢杖上一敲,只听当的一声,这柄父亲赠予的随身佩剑被震得折为两段,但周卫疆的钢杖却径直砸在那吴民生的头顶,竟将他头骨砸得粉碎。

沈拂衣趁着周卫疆万分惊愕之间,手中断剑当胸直刺,馀下张范两个长老虽是全力救护,但沈拂衣出招极是狠辣,断剑尽数没入周卫疆胸口,已来不及拔出,便弃剑纵身向前一跃,堪堪躲开了张忠烈和范勇的合击。

只见周吴两人尸身倒在一处,身下积水瞬间染红,那张忠烈颤声吼道:“贼婆娘,你好卑鄙!”沈拂衣凄然大笑两声,忽地笑容尽敛,冷冷喝问道:“张长老再说一遍,到底是谁卑鄙?”

只见张忠烈脸色一变,瞬间失语,他身侧的范勇低头看到自己手中长剑已失,眼中凶光一闪,趁机挥刀冲向前来。

沈拂衣心中恨极了那日偷袭自己这两人,横下心来,眼看钢刀砍到面前,竟不闪身躲避,双掌当胸拍出,使得是家传飞燕穿云掌法中最为刚猛的一招“青鸾振翅”,这一招不做任何拆解,以纯刚内功正面猛击,逼得对手自行收招闪避,若对手不收招,这双掌也必定拍到身上,虽是两败俱伤的搏命打法,但若内功占优,便是无视对手的傲然之态。

她幼时练这一招时内功不济,总是使得气闷,与人交手时也从未使出,此刻双掌齐出,范勇见她竟不躲避刀招,便也狠下心劈来,沈拂衣双掌拍到范勇胸前,便听砰的一声巨响,径直将范勇肌肉虬结的身躯打得横飞出去,重重撞在两侧厢房墙壁上,落地摔成一堆,竟当场气绝而死。但范勇这一刀也劈了下来,虽是被掌风重击,消了大半力道,仍是砍在沈拂衣手臂上,将她小臂肌肤划破一道口子。

沈拂衣一把接住钢刀,也不去看小臂伤口流出的鲜血,便纵身扑向那张忠烈。电闪雷鸣之间,满地皆是丐帮弟子的尸身,但见水珠纷飞,刀光闪动,这头戴斗笠衣衫褴褛的清冷少女与那花白长髯的丐帮长老在院落中央生死搏杀,襄阳总坛丐帮弟子已是作鸟兽散,只留下十馀人远远围观,却也不敢上前助阵。

但见两人转眼已拆了十馀招,虽是看不出胜负,却见两人身边飞溅的雨水中渐渐掺杂着血珠,滴滴落在积水上,泛起暗红色涟漪,显然是有人受了伤。

这血珠越来越多,跟着便听少女一声娇叱,张忠烈身子一晃,竟单膝跪倒在地,只见他身上几处刀伤都渗出鲜血,沈拂衣手中钢刀已横在他颈间,暴雨从她的刀锋上汇聚,流入张忠烈的长髯之中。沈拂衣颤声问道:“你说,到底是谁卑鄙?”那张忠烈脸色惨白,却说不出话来,沈拂衣又厉声喝道:“到底是谁卑鄙?”

只听张忠烈长叹一声,闭上双目,说道:“实是老夫卑鄙,沈二小姐要杀便杀,老夫死而无怨。”沈拂衣一怔,持刀的手臂微微颤抖,一时竟不知所措。忽听又一声惊雷,沈拂衣耳边仿佛又传来石柒被这张忠烈架走时那声嘶力竭的尖叫,她再不多想,怒喝道:“杀便杀!”跟着挥刀斩下,竟将这张忠烈的头砍落。

她转过身来,看向总坛中馀下的那十几个丐帮弟子,见那些人缩在墙角,大多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身上不过两三个布袋,却挺着刀剑不肯逃跑,沈拂衣冷冷说道:“那两个白衣人何在?”只见有丐帮弟子大着胆子指了指左手边那三层阁楼,沈拂衣一脚踢开张忠烈的尸身,看也不看那些丐帮弟子一眼,持刀大踏步闯入了阁楼之中。

才一进门,便见这阁楼中虽不算精致,却也干净整洁,显然是供女子居住,原来丐帮竟将整栋阁楼腾出来让给明月楼两个武功低微的女子,六个长老与帮主却挤在另一座阁楼。

想到此处,沈拂衣冷笑一声,顺手取下门边的火折,一手横刀在前,在阁楼中四下搜寻,见一楼甚是空旷,便踏着木制台阶一步步走上二楼,她举起火折,借着窗外闪电,却见床榻下露出一角白衣,微微抖动不停。

沈拂衣更不犹豫,几步赶到床边,猛地飞起一脚掀起了床榻,火光照映下,只见那躲在床下的两个全身白衣的女子还来不及戴上面纱,皆是三十馀岁的年纪,容貌竟都甚是清雅,却也是脸色惨白,颤抖着抱在一起,手中连护身兵刃都没有。沈拂衣心下一寒,偏生这样两个弱女子,竟让那堂堂丐帮帮主卑躬屈膝,这明月楼究竟是什麽邪祟之地?

见两人目光闪躲,沈拂衣重重哼了一声,冷然说道:“下贱东西,跪起来!”却见其中一人连头都不敢擡,勉强爬起身,跪伏在自己面前,另一人却仍坐在地上,反倒擡头瞪了自己一眼,正是前些时日出言辱骂自己之人,自己胸前那一掌也是被她所击。沈拂衣惨然一笑,更不多言,一刀劈下,将这女子砍翻在地,吓得跪伏那女子一声尖叫,全身剧烈抖动起来。

沈拂衣用滴着血的钢刀托起那女子下颌,见她泪水滚滚而下,颤抖着想要出言求饶,却吓得失声,沈拂衣收回钢刀,冷冷说道:“明月楼在何处?是何人所立?花魁姑娘是谁?”

只见那女子睁大了双眼,张口试了几次,才终于出言说道:“明……明月楼在华山云台峰顶,花魁……花魁姑娘就是花魁姑娘,我……我等平日只听花魁姑娘之命,其馀实在不知,求……求女侠饶命。”

沈拂衣冷笑一声,反手一掌打在那女子脸上,还了这一记耳光,恨恨说道:“我若饶你一命,明月楼可会饶我那妹妹一命?”

只见那女子被打得满口鲜血,脸颊高高肿起,却仍是跪在地上不敢反抗,听了沈拂衣这一句,脸上显出绝望之色,尖声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沈拂衣不待她第二声说完,便一刀砍在她胸口,未说的话语化作一声尖叫,咚的一声摔在地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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