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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不作声,看着桌对面即将要成为我养母的女人。
对方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西装,看起来像是什么道上人物,她的脸上没什么笑容,但面对奶奶繁琐的提问都很耐心。
可她似乎根本看不见在我身边晃来晃去的系统,所以我觉得奶奶说她也有一样的能力,大概是在哄我。
【错了,奶奶才没有骗你。】欺诈系统耐心解释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我的身体比之前好了些,我在凳子上晃着两条小腿,眉头打结,在心底发问:【那为什么她看不见你?】
【因为我是住在你身体里的,所以除了你,不会有别人能注意到我。】
我:【……】
我:【我懂了,你是我幻想出来的朋友?】
【嗯嗯,你就这么认为吧。】欺诈系统歪过头,【后续到了新家,要好好生活。】
我听着她的话,在座位上抱紧双膝,轻声嘀咕:【可我不想离开奶奶。】
然而无关我的个人意志。
院长奶奶还是把我交了出去。
我知道她没办法照顾我们这些孩子一辈子,所以不哭也不闹,在系统的强烈要求下,就这样坐上了养母的自行车后座,吹散了一株从花园里采到的蒲公英。
收养我的养母不是什么坏人。
但绝对是个极度好骗的人。
她实在很无聊,我说什么都会听信,哪怕我编笑话说今天看见隔壁的狗旋转着下楼,她都会认认真真蹲下来问我记不记得狗狗是什么品种的。
欺诈系统在耳侧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反倒让我说不下去了。
谎言在这里没有任何作用,比那更有作用的,或许是厨艺才对。
这位很容易被骗的养母,不会洗衣做饭,更不会照顾孩子,唯一拿手的就是开水泡杯面,吃了一周后,逼得我怀疑人生,自己垫着小板凳开始学着炒菜。
我给养母说请帮我打个鸡蛋,结果这人把鸡蛋带壳一起丢进我刚热好的锅里。
于是我让她滚,顺便永远剥夺了她踏上厨房重地的权利。
欺诈系统也跟着凑过来,挽起袖子准备指导我,兴奋劲还没过,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看了看厨房,【欸,不用先去找地劈柴吗?】
我冷酷地说:“你也给我滚。”
日子就这么凑合过下去了。
我没有忘记当老板的梦想,但我总觉得自己的走向有点偏。
然后,就和所有的绘本故事一样。
我人生的转折来了。
[8岁,家被偷了。]
那一天,刚好是新年。
我特意为过年换的新衣服,还有抹过霜的手,全都染上了红色。
是养母的颜色。
温婉如玉的美人松开手掌,任凭我非常熟悉的那个人倒在冷冰冰的地表。
在她弯下身,用香气扑鼻的手帕擦拭着我沾血的脸蛋,细声细气问着我害不害怕时,我摇了摇头。
对方红唇轻勾,很是满意地打量了我一阵,抬手摸着我的发顶,发出好似怜爱的叹息。
“你好啊,小裕礼。”她念出我的名字,每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我是来找你的,愿意跟我走吗?”
跟她走?
我嗅着空气中浓厚的血腥气,以一种分外平静的语气说:“可是,你把我住的地方弄脏了。”
“那还真是对不起。”
她一脸恍然,像是才想到这件事,涂着艳丽甲油的十指转而拎起早已经不动的女人衣领,那张属于女性的温顺面容在血的点缀中如此怪诞,而她只是保持着完美的笑容,说:“我这就处理一下。”
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人类的肉与骨在这刻显得如此脆弱,尸体开始变换,如受到高温加持那般鼓胀,膨大——像是谁打翻的番茄罐头,在这个人的手下逐渐化作一滩粘稠的血汤。
最后…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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