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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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罗兰德（第1页）

“不要！”妮可察觉到了阴离气息的变化，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她猛地站起身，对着战舰方向高喊：“我是妮可·罗兰德！罗兰德家族的人！这位阴离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刚刚遭遇了血鲨芬利的袭击！”

“罗兰德？”战舰上的军官皱紧眉头，审视着妮可狼狈但难掩清丽的面容，又看向那艘匪夷所思的冰船和船头那个气息深沉的男子。罗兰德家族在罗兰德港乃至整个教国西海岸都颇有影响力，与教会上层关系密切。

军官挥手示意士兵们稍安勿躁，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公事公办的严谨：“妮可小姐？您能提供身份证明吗？还有这位……阴离先生，我们需要记录他的信息。遭遇海贼袭击？请详细说明情况，并接受基础的神圣侦测，确保未受邪恶力量侵蚀。”

妮可松了口气，立刻从湿漉漉的内袋里掏出一个镶嵌着细小蓝宝石、刻有罗兰德家族鸢尾花徽记的金属铭牌。她快而清晰地将遭遇血鲨海盗袭击的经过复述了一遍，当然，隐去了所有关于沉船遗迹和背包里“矿物样本”的细节，只强调自己是为了家族生意出海考察。

“至于神圣侦测……”妮可面露难色，看向阴离，“阴离先生他……性格孤僻，不喜接触外人。而且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光明神的名义起誓，他绝非邪恶之徒！我可以以罗兰德家族的信誉担保！”她的眼神带着恳求，语气却异常坚定。

军官审视着阴离。这个男人从头到尾一言不，身上带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感，仿佛刚从某个古老的战场归来。他身上的能量波动隐晦而强大，确实不像常见的邪教徒或海贼。罗兰德家族的信誉在教国也是响当当的牌子。

权衡片刻，军官点了点头：“既然是罗兰德小姐的恩人，又有您的担保……免除神圣侦测。但阴离先生的身份信息仍需登记入港，并在港期间遵守教国法律。”他示意手下递过来一个记录板和羽毛笔，“姓名、籍贯、职业。”

阴离终于动了。他冷冷地扫了一眼记录板，又看了一眼妮可满是恳求的脸。他需要一个暂时的落脚点，观察这个镜像世界，寻找下一步线索。眼前这个麻烦的“考古学家”，似乎是个不错的切入点。他惜字如金地吐出三个字：

“阴离。流浪者。”

军官皱了皱眉，这信息跟没报一样。但对方明显不合作，又有罗兰德家的大小姐作保，他也不想节外生枝。最终在籍贯和职业栏潦草地写上了“未知”和“冒险者”，盖上了印章。

“好了，可以入港。请尽快前往港务处补办详细手续，妮可小姐。”军官挥手放行。

战舰缓缓让开航道。冰晶小艇载着两人，终于驶入了罗兰德港的怀抱。

港口内比远观更加繁华。洁白的建筑上爬满了色彩鲜艳的花藤，街道干净整洁，随处可见光明神的太阳徽记。空气中弥漫着香料、海腥味和一种……淡淡的、类似乳香的宗教熏香气味。港口停泊的船只上，不少水手和商人在胸前画着太阳徽记，神情虔诚。巡逻的光明海军士兵随处可见，银甲熠熠生辉。

与阴离记忆中那个混乱、肮脏、充满汗臭与硝烟的自由港暗礁岛相比，这里整洁、明亮、秩序井然，充满了宗教的祥和。但这种祥和，落在阴离眼中，却像一层精心涂抹的釉彩，掩盖着某种内在的空洞和压抑。那无处不在的太阳徽记，像无数只监视的眼睛。

妮可指挥着阴离将小艇靠在一处相对僻静的私人码头。踏上坚实的土地，她才真正松了口气，感激地对阴离说：“阴离先生，真的非常感谢您！如果不是您，我恐怕已经……”她打了个寒噤，没再说下去，“请务必跟我回家，让我和父亲好好招待您，表达我们的谢意。”

她指向港口上方，那座依山而建、有着华丽花园和露台的白色庄园，位置仅次于山顶的大教堂，显然彰显着罗兰德家族在港口的地位。“那就是我家。”

阴离没有拒绝。他需要信息，需要一个观察点。这个罗兰德家族，以及妮可背包里那件东西，都值得探究。

妮可带着阴离穿过繁华的街道。一路上，不少行人认出她，纷纷恭敬地行礼问好：“妮可小姐！”“赞美光明神，您平安回来了！”妮可一一礼貌回应，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但脚步匆匆。阴离能感觉到，她似乎在刻意避开人群密集处，尤其是那些有海军士兵或教会执事巡逻的地方。

进入罗兰德庄园，奢华与庄重扑面而来。精美的雕塑、光洁的大理石地面、空气中上等的熏香气息。仆人们训练有素，见到妮可归来，都流露出真切的惊喜。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老爷都快急疯了！”一位管家模样的老者迎上来，看到妮可狼狈的样子，心疼不已。

“约翰叔叔，我没事，遇到了点意外，多亏这位阴离先生救了我。”妮可快说道，“父亲在书房吗？请立刻准备热水和干净衣物，我要梳洗一下。另外，为阴离先生准备最好的客房，他是我们家族最尊贵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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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好阴离后，妮可匆匆离开。阴离被带到一间宽敞豪华、带有巨大观海露台的客房。仆人恭敬地退下后，他走到露台边缘，俯瞰着整个罗兰德港。

阳光下的港湾宁静祥和，洁白的船只点缀在蓝丝绒般的海面上。远处，光明海军的战舰如同忠诚的卫士在巡弋。山顶教堂的钟声悠扬地响起，在城市上空回荡，仿佛在宣告着神的恩典与庇护。

然而，阴离的目光却穿透了这层光明的表象。他能感觉到，在这片宁静之下，有某种微弱但持续不断的“噪音”。并非古神低语那种令人疯狂的呓呓语，而是一种更隐晦、更均匀的……排斥？或者说，一种试图覆盖、抹平一切“杂音”的意志。它源自那座巨大的教堂，如同一个无形的力场，笼罩着整个城市。

他摊开手掌，掌心那点属于聂小倩的冰蓝萤火静静燃烧。在这个充满“光明”意志的世界里，它显得异常纯粹而安静，仿佛被某种力量小心翼翼地隔绝开了。

“镜像……”阴离喃喃自语，冰冷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带着洞悉的嘲讽，“光明的背面，是更深的阴影。”妮可背包里那颗深渊魔种的气息，如同镜面上的第一道裂痕。而这座看似虔诚的光明之城，又能将这裂痕掩盖多久？

晚宴即将开始。他需要去见见那位罗兰德家主，妮可的父亲。或许，他能从这个“秩序”的维护者口中，听到关于“阴影”的有趣故事。

罗兰德庄园的晚宴厅灯火辉煌，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数百支蜡烛的光芒，将铺着雪白亚麻桌布的长餐桌映照得如同圣坛。银质餐具熠熠生辉，精心烹制的海鱼、烤禽与来自遥远陆地的珍馐散着诱人香气。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料、鲜花与雪松熏香的气息，混合着一种属于上流社会的、精心维持的优雅氛围。

妮可·罗兰德已换上了一袭剪裁合体的海蓝色丝绒长裙，湿漉的金挽成了精致的髻，几缕卷垂落，衬得她苍白的面容多了一丝贵气。她坐在父亲——罗兰德港的实际掌控者，埃德蒙·罗兰德勋爵的右手边。勋爵年约五十，保养得宜，银灰色的头梳理得一丝不苟，五官深邃，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久居上位者的从容与威严。他身着深紫色天鹅绒礼服，胸前佩戴着象征家族荣耀的鸢尾花钻石胸针，以及一枚小巧却精致的、由白金与蓝宝石构成的光明神太阳徽章。

阴离坐在妮可的对面，位置尊贵，却格格不入。他没有更换庄园为他准备的华服，依旧穿着那身残破却干净的旧衣，只是洗去了海水的盐渍。仆人们欲言又止，但在勋爵一个眼神示意下噤若寒蝉。阴离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块投入暖玉池中的玄冰，周身散的寒意与死寂的气息，让这温暖的宴会厅也仿佛冷了几分。他无视了面前琳琅满目的美食，只偶尔啜饮一口杯中的清水，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座众人，带着一种洞穿表象的漠然。

除了勋爵、妮可和阴离，长桌旁还坐着几位罗兰德港的重要人物：一位神情刻板、身着深黑色教士袍、领口绣着金线的教会高阶执事；两位穿着笔挺海军深蓝制服、肩章闪亮的舰长；以及几位本地商会的会长。他们的目光在阴离身上短暂停留，带着探究、好奇，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不安。勋爵强大的气场和妮可的坚持，让他们暂时压下了疑虑。

“阴离先生，”埃德蒙勋爵举起水晶杯，声音沉稳有力，打破了略显凝滞的空气，“罗兰德家族感谢您从血鲨的利爪下救回了我的女儿。光明神在上，您的恩情，罗兰德家族铭记于心。这杯酒，敬您的英勇与仁慈。”他微微颔，姿态无可挑剔。

桌上众人纷纷举杯附和，赞美光明神的指引，颂扬阴离的义举。

阴离的目光扫过那杯色泽如红宝石的美酒，又看向勋爵那张真诚与威严交织的脸。仁慈？他心中冷笑，自己与这个词早已绝缘。他没有举杯，只是微微颔，算是回应。动作幅度小到几乎可以忽略，如同寒风中一片枯叶的微颤。场面瞬间有些尴尬。

妮可连忙开口，试图缓和气氛：“父亲，阴离先生不喜饮酒。他在海上展现的力量，如同凛冬的寒风，纯粹而强大，绝非寻常法师可比。若非他，那些海盗……”她适时地打了个寒噤，没有说下去。

“哦？”勋爵放下酒杯，锐利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阴离身上，带着更深的研究意味，“妮可提起过您那驾驭寒冰的神奇能力。如此纯粹的力量，在光明之海确实罕见。不知先生师承何处？是来自北境的隐修会，还是……更遥远的地方？”他巧妙地抛出了试探。

桌上其他人也竖起了耳朵。高阶执事的目光尤其锐利，他负责港口的信仰安全，任何未登记在册的、强大的凡力量都是潜在的变数。

阴离抬起眼，漆黑的眸子对上勋爵的视线。那眼神没有任何波澜，如同万载寒潭的冰面，清晰地映照出勋爵探究的神情，却又仿佛穿透了他，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流浪者。无师承。”阴离的声音平淡无波，每个字都像冰珠砸落玉盘，清晰、冰冷、不容置疑，也断绝了进一步的追问。

又是一阵沉默。勋爵的城府让他面不改色，但执事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无师承？这等力量岂是天生？此人来历不明，又如此倨傲……他刚想开口质疑，勋爵已经再次开口，带着掌控全局的从容：

“无妨。力量源自光明神的恩赐，亦或源自内心的坚韧，都是对抗混沌的武器。先生既救了小女，便是罗兰德港的朋友。”他话锋一转，看向妮可，语气带上了一丝父亲应有的关切，但深处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严厉，“妮可，这次出海考察，你过于冒险了。血鲨芬利那群疯子最近愈猖獗，教廷已下令海军加强清剿。你带回来的那些……研究资料，非常重要。饭后送到我的书房，教廷的学者们需要尽快分析。”

“好的，父亲。”妮可乖巧地应道，放在桌下的手却不自觉地捏紧了裙摆。研究资料？她脑海中闪过背包里那颗散着不祥气息的“眼球松果”，心跳微微加。她还没来得及和父亲单独详谈，更没想好如何向父亲解释这东西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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