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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遥本来面无表情,像被冷水封住情绪。可这句话落下的瞬间,她猛然睁大眼睛,仿佛被什么锋利的记忆击中,整个人一僵。
一段藏在意识深处的画面骤然浮现,那是纽约的雪夜,周越一言不发地脱下外套披在她肩头,将她带回自己家。
她醉得神志模糊,眼神迷离,话语含混,而他就站在她面前,眉眼沉静,等一个许可。
那夜的亲吻,是她主动的,是她在崩溃边缘伸手抓住他的一点温度,是在混乱中唯一能握紧的救生绳。
没有躲闪,没有拉扯,没有现在这般近乎强迫的靠近,那是一种真正的沉沦。
她闭上眼,喉咙发紧,胸口轻颤,肩膀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最终,却一动不动。她怕睁眼。怕一睁眼,就会把那些压抑了太久的秘密全数倾倒而出。
她没回答,因为她知道,自己给不出答案。
郑晓天望着她紧闭的眼,他的手,原本还搭在她身侧的枕边,此刻悬在半空,终于缓缓垂落。
他坐直了身,手肘撑在膝盖上,背弯得像被什么压得透不过气,他低低笑了一声,那笑没了往日的吊儿郎当,带着疲惫、苦涩,和一点点自嘲,比今晚喝下的酒还要灼人。
“不是章路远,对吧?”他喃喃问道。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气,顺势滑坐在地板上,靠着床沿,头垂着,眼神黯淡。
夏知遥仍未言语,只是缓缓看他一眼,随后也在对面的沙发边坐下,两人隔着一小段空隙。
“你发什么疯呢?”她终于开口,带着一些疲惫和讽刺。
郑晓天没应,头仰着靠在床边,灯光斜斜地洒在他额角的发线上,映出一片狼狈不堪的剪影。
她冷笑一声,嗓音带上了久违的锐利:“是不是最近太忙,没时间出去鬼混?憋疯了?没处发泄,就想着拿我下手?”
郑晓天终于动了。他抬手掩住脸,手掌慢慢滑下,撑在额头,用力揉着太阳穴,像是想把脑子里那点混账冲动硬生生碾碎。
“……对不起。”他的声音沙哑又低沉,像是在喉咙深处磨出来的,“对不起啊……操,我是真他妈有病。”
夏知遥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神像一潭死水,冷冷地凝着他。那目光里藏着一种极难言明的疲惫,就像一个人亲手点燃了漫山大火,却在燃尽一切之后,才发现自己也被困在了其中。
她依旧带着强撑的平静:“我去洗个脸。”
她颤抖着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瞬间涌出,溅在她的手上,她埋头冲洗,力道一遍比一遍大,仿佛要把皮肤深处的某种记忆硬生生搓掉。
外面的郑晓天站在原地,望着那扇门,眉头皱得死紧。他觉得时间太久了,心里那股不安一点点漫上来。他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推门而入。
门没有反锁,他刚踏进洗手间,目光不经意掠过浴缸。
他眼前一晃,脑子一片空白。
下一秒,他猝然转身,扑到马桶前,剧烈地呕吐起来,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冷汗一滴滴顺着鬓角滑落。他死死抓住马桶边缘,手背上青筋暴起。
夏知遥怔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顾不得自己刚刚的情绪,立刻蹲下来,
她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快速站起身接了杯温水,将水杯递到他唇边:“喝点水,漱漱口。”
郑晓天没有说话,只是机械地伸手接过水杯,指尖微微发抖,强忍着喉间残余的恶心,咽下一小口,然后缓慢地漱口,吐在马桶边的垃圾桶里。
夏知遥蹲在他身边,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脸色苍白、额头冒冷汗的模样,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点茅台不至于喝吐吧,”她语气轻缓,但难掩疑惑,“你酒量没这么差啊。”
她话音刚落,郑晓天才低低开口,声音沙哑中带着一丝尴尬:“我没事……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夏知遥轻叹了一口气,拿过他手里的水杯,放在一旁,“这下老实了吧?”她低声说,语气带着点调侃,又掺了些无奈
郑晓天没回她,只是抬手把脸埋进掌心,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各自洗了把脸,把那点不堪收拾的狼藉清理干净。
夏知遥将湿毛巾拧干,甩手丢进洗衣篮,转过身时,便看到郑晓天已经“满血复活”地坐回了客厅,靠着茶几瘫在地毯上,一副好像刚才那场吐得天翻地覆的混乱根本不存在的模样。
他一边揉着胃,一边语气轻飘飘地问:“哎,你不会只跟章路远睡过吧?”
话音未落,后脑勺便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你这属于职场性骚扰,知道吗?”夏知遥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尾微挑,语气冰凉。
郑晓天却毫无怨气地笑了出来:“不一样,我这属于闺蜜之间的深度八卦。”
“呵。”她冷笑一声,随即懒洋洋地坐到沙发扶手上,单腿搭着,姿态随意却带着几分女王气场,“那你倒是说说,睡男的和睡女的,有什么不一样?”
她挑了挑眉,像一把看透人心的刀,语气玩味中透着毒辣:“你什么时候开始男女通吃地胡搞瞎搞了?”
郑晓天仰头看她,原本吊儿郎当的语气忽然沉了下来,竟然出奇地认真:“你真想听?”
夏知遥眨了下眼睛,没出声,只淡淡扫了他一眼,那目光分明是:“你敢说,我就敢听。”
他靠回沙发,长腿一伸,捧起茶杯抿了一口,像是在润嗓,又像是给自己争取几秒的缓冲。目光垂下,盯着杯中晃动的水面,声音意外地平静。
“确实不一样。”郑晓天靠着沙发,声音低下去,像是被某段回忆牵着,慢慢沉了进去。
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沙发,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你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吗?”
夏知遥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正想说什么。
他抬眼看了她一眼,了然的笑了一下:“不是现在这个郑夫人,是我亲妈。”
夏知遥从来不知道这件事,看着她惊讶的表情,郑晓天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下:“她是在浴缸里割腕自杀的,整个浴缸全是血。”
“我那时候才三岁多,什么都不知道,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他说到这停了一下,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呼吸也跟着发紧:“我坐在浴缸外的小凳子上,拿着玩具小熊,一直在等她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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