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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元满月就带着自己在打印店花了五元钱打印的广告,穿过一座又一座天桥,最终凭借自己的直觉,停在了某座刷了绿漆的天桥上。
身前贴着的牌子上,只写了四个字:算命卜卦。
可直到太阳西斜,天桥上的同行陆陆续续都开始收摊了,元满月依旧没等到一个客人。
其中一位同行将写着“诸葛神算”的牌子收进布袋里,又将铺了八卦图案桌布的折叠小桌放好,才取下了自己的墨镜,笑呵呵地对着身旁的同行炫耀:“今天运气还不错,客人一个接一个地来,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同行一边收东西,一边投过去羡慕的眼神:“李老豹,你往那一坐,墨镜一戴,活脱脱一得道高人,谁能不找你?啧啧,真是老天爷赏饭吃,不像那人……”
他往元满月的方向努努嘴,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一个嘲笑的眼神。
也不知哪里来的傻帽,想赚快钱也不找准赛道,年纪轻轻四肢俱全的,来混他们天桥算命组,哪怕是随便支个手机做直播,都比算命有赚头啊。
两人正一边收东西,一边蛐蛐她,突然,其中一人伸长了脖子:“老张,你咋来这了?今天没摆摊啊!”
张鬼谷耷拉着眼皮,晃了晃手里的保温盒:“我媳妇和孙女食物中毒还没出院,我去给她们送饭。”
“啊?咋突然食物中毒了。”两人关心地围过去。
虽然同行是冤家,但他们不在同一座天桥上摆摊,又认识这么多年,勉强也能称得上一句朋友:“你家最近咋回事,不是厨房着火,就是小偷上门,现在家里人又住进了医院……不会是招了什么东西吧?”
被夸长得像“得道高人”的那位李老豹,甚至要去袋子里摸龟壳:“我给你算一卦,看看咋回事。”
“得了吧。”张鬼谷笑骂一声:“你算的还没我准,要是那小姑娘在……”
叹气间,他无意一抬头,然后呆住了。
两人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忍不住又乐起来:“她呀,是今天上午新来的,坐那儿一天了,不吃也不喝的,别不是个傻子吧……”
话音未落,他就看见张鬼谷拎着个饭盒,飞速奔跑到对方的摊位前,激动道:“大师,你竟然在这!”
元满月认出了他,微微一点头:“你的命运改变了。”
张鬼谷露出了感激的笑容,要不是大师说的那句话,让他心里嘀咕,那么贵那么稀奇的琵琶虾,他怎么都得尝尝味道。
只是仍有一点不如意,他望着元满月身旁的牌子,急切道:“大师,我想请你给我算一卦,我家最近这半个月,怎么接二连三地出事?”
其余两人已经追了上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想劝他不要被骗子骗了,但想起自己的职业,到底没说出口。
毕竟老张是他们当中公认最聪明的了,他说对方有本事,难道这小姑娘是真有本事?老赵心想,不行,他得好好看看。
公认第二聪明的林老豹心里却是一个咯噔。
听说老张的大哥前段时间生了重病,要花一大笔钱呢,这老张不会是没有钱,把主意打他们身上了吧?
抱着不同的猜测,两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元满月,想看看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元满月认真打量了张鬼谷一眼,他运势确实有些低,却也在正常范围内,应该是受直系血亲牵连所致。
她注视着张鬼谷的眼睛,他这一生算得上平淡顺遂,关乎命运改变的重要节点并不多,再往后看……
三个月后,他的儿子会在卫生间上吊自尽,张鬼谷收拾儿子的遗物时才发现,儿子之所以会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是因为误以为自己肇事逃逸,造成了两个家庭的支零破碎。
时间的指针拨回半个月前的夜晚。
为了赶时间,小张拉着一大车货物夜行盘山公路,结果撞上了什么东西。
伴随着重重一声“嘭”,他哆哆嗦嗦地将头探出了窗外,朦胧月色下,隐约照耀出两具被撞飞在马路边缘的身体。
看着公路两侧的高山和密林,最终,恐惧占据上风,他没有选择下车查看,而是猛踩一脚油门,提速离开了现场。
直到车子驶入灯火通明的大路,他又开始生出懊悔,万一那两人不是犯罪团伙成员呢?
他既害怕对方不是无辜路人,又担心对方真是无辜路人。
在接下来的三个半月里,他会因为心神不安,屡屡发生各种小车祸。
妻子发现他的不对劲后,强令他回家休息,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包揽了家中所有家务,然后烧水忘了关火,出行掉了钱包,买菜被人用死掉的鱼虾调包。
这些琐碎的小事一次次嘲笑着他的无能,让他反复回忆起那晚的逃避是多么懦弱和自私。
直到事故发生的三个半月后,他在网上看到了一则新闻。
——在那段盘山公路附近,有人在密林中发现了两具死亡时间超过三个月的尸骨,新闻中初步推测,死者应该是遭遇了车祸,被肇事司机抛尸林中,现向社会征求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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