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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公子25
崔三娘还是与初次见面时那样,只是今天没有穿襦裙而是换了夜行的劲装,站在宜王身边有如秾艳海棠旁边盛开的昙花。然而,在看到李猊身後方才一直被挡着的尸体时,昙花瞬间凋谢了颜色。“阿芜!”她几乎是扑过去,一把从树下抱起那孩子,直到瞧见他脖子上极深的伤痕和已经干涸的血迹,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喊叫。四野寂静,韦练安静看着崔三娘抱着小孩痛哭,恍惚间仿佛又瞧见许多熟悉画面:白骨露于野丶骑马的将军与坐在黑色马车里的贵人,马车里伸出一只惨白的手丶指甲修长。停——韦练按住额角蹲下,直到颅中剧痛消失。而方才恢复视力时脖颈传来剧痛,是崔三娘。“阿芜是怎麽死的!”女子眼角血红:“我们说好了在林中会合丶你们把他怎麽了!”“我丶不……”韦练几乎喘不上气,只能死死盯住面前的女人,而李猊已经抽刀抵在崔三娘脖子上。刀刃锋利丶对方却没有放手的意思。“三娘!”宜王声音难得冷静:“真相未明,不可滥杀。”掐在韦练脖颈上的手这才缓缓松开,而李猊的刀仍未放下。韦练捂着脖子上被掐红的印记站起,直视崔三娘的双眼。“这孩子并非我们所杀,乃是自尽。仔细看便能瞧出来,为何要嫁祸于人。还是说,你不愿相信。”但这话说完韦练就後悔了,因为崔三娘的眼神那麽悲伤,像终南山上的簌簌落雪。而只有到此时,韦练才意识到原来这孩子真的有家人。这种如释重负的悲伤让她难过中带着一丝欣慰,自昨夜起就闷在心底的压抑感觉竟就此消失了。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从开始就被遗忘。宜王面色严肃地站在所有人身後,俨然一位皇子。只目光停留在崔三娘脸上时略有动容。而等李猊终于放下刀时,她只是僵直地走回树边,缓缓抱住死掉的孩子,用手指把他脸上的狐狸面具一点一点剥离。渐渐地原本的那张尚且稚嫩的脸露出来,韦练才想起他就是那个此前他们来折柳村查案时,始终站在坡顶冷眼旁观的少年。“下山吧。”崔三娘自己熟练地扯下布袋将尸体固定在背上,自顾自地向前走。接…
崔三娘还是与初次见面时那样,只是今天没有穿襦裙而是换了夜行的劲装,站在宜王身边有如秾艳海棠旁边盛开的昙花。然而,在看到李猊身後方才一直被挡着的尸体时,昙花瞬间凋谢了颜色。
“阿芜!”
她几乎是扑过去,一把从树下抱起那孩子,直到瞧见他脖子上极深的伤痕和已经干涸的血迹,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喊叫。
四野寂静,韦练安静看着崔三娘抱着小孩痛哭,恍惚间仿佛又瞧见许多熟悉画面:白骨露于野丶骑马的将军与坐在黑色马车里的贵人,马车里伸出一只惨白的手丶指甲修长。
停——韦练按住额角蹲下,直到颅中剧痛消失。而方才恢复视力时脖颈传来剧痛,是崔三娘。
“阿芜是怎麽死的!”女子眼角血红:“我们说好了在林中会合丶你们把他怎麽了!”
“我丶不……”韦练几乎喘不上气,只能死死盯住面前的女人,而李猊已经抽刀抵在崔三娘脖子上。刀刃锋利丶对方却没有放手的意思。
“三娘!”宜王声音难得冷静:“真相未明,不可滥杀。”
掐在韦练脖颈上的手这才缓缓松开,而李猊的刀仍未放下。韦练捂着脖子上被掐红的印记站起,直视崔三娘的双眼。
“这孩子并非我们所杀,乃是自尽。仔细看便能瞧出来,为何要嫁祸于人。还是说,你不愿相信。”
但这话说完韦练就後悔了,因为崔三娘的眼神那麽悲伤,像终南山上的簌簌落雪。而只有到此时,韦练才意识到原来这孩子真的有家人。这种如释重负的悲伤让她难过中带着一丝欣慰,自昨夜起就闷在心底的压抑感觉竟就此消失了。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从开始就被遗忘。
宜王面色严肃地站在所有人身後,俨然一位皇子。只目光停留在崔三娘脸上时略有动容。而等李猊终于放下刀时,她只是僵直地走回树边,缓缓抱住死掉的孩子,用手指把他脸上的狐狸面具一点一点剥离。渐渐地原本的那张尚且稚嫩的脸露出来,韦练才想起他就是那个此前他们来折柳村查案时,始终站在坡顶冷眼旁观的少年。
“下山吧。”
崔三娘自己熟练地扯下布袋将尸体固定在背上,自顾自地向前走。接着是李猊丶韦练,最後才是宜王。女子熟门熟路地带他们穿过河滩丶低地和密林,终于在太阳下山之前依稀见到山脚下的折柳村。
“到了。”
崔三娘呼了口气,把尸体放下去,背对所有人站着。
“去庙里看看,你们想知道的都在里面。我要把阿芜埋在这里。”
“埋了他,然後呢?”一路在她身後不说话的宜王此时终于开口:“离开长安?”
“殿下。”
崔三娘没回头看他。
“我选进《十美图》不过是被迫无奈。如今阿芜死了,我没理由再留下。从前说的那些……”她转身直视宜王,语气斩钉截铁:“都是骗你的。因为你是大唐最受宠的皇子,讨得你的欢心,百花杀交给我的事便可完成。”
“我不信。就算是逢场作戏”,宜王气极反笑:“你怎知不会因戏生情?那夜你……”
然而他那句话没说完,崔三娘的巴掌印就出现在宜王脸上。她的手还因生气而在微微颤抖,脸上却是绝无悔改的狠意。而韦练和李猊也被这一惊人之举震在原地,毕竟连当今圣上都不见得动过宜王一根手指头。
而对面的皇子侧着脸,似乎还没反应过来,通红的指印盖在上面,显得那张完美的脸有点滑稽。寂静中崔三娘低头等待命运裁决,皇子却没再说话,转身就往山下独自走去。
“还不走麽!”崔三娘又厉声向剩下的两人。
“难不成想让你们的皇子独自去庙里拜会十五娘和秦娥?”
韦练看了看逐渐远去的宜王,又回头去看独自站在林中的崔三娘。在放完那些狠话後她原本就伶仃的身影在幽深山谷中更显得伶仃,就像一抹会马上被吹走的雾。
但显然只要他们还是天子走狗,保护皇子就是行动最高级别的命令。就算崔三娘在骗他们,就算庙里什麽都没有,他们也不能拿宜王的命做赌注。
世间事就是这麽不公平。
韦练紧攥着拳头又放开,最终她从怀中掏出个用麻绳串起的陶制短笛,扔在离崔三娘不远的草地上。为着她始终对自己有所提防的缘故,韦练的语气也十分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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