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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自幼相依为命,但近日你们逐渐疏远,是为何故?”
她再度逼近。
“你不愿意替他杀人了,是不是。”
“不是。”
黑衣人终于开口。
“是我皈依了百花杀。”
百花杀。
果然是百花杀。
剑南道战乱多年,无数民衆因信了百花杀而自残丶乃至于将子女卖入百花杀做刺客。父亲当年便是因追查百花杀头领而死,这麽多年她潜心探查,终于给她揪出了线索。这线索便是自从白显宗到来之後丶此前与她有过嫌隙的那些人奇异的死状:无一例外都缺失了身上某一部分,有些还被刺上了佛经。那些假装皈依的人,不过是给在乱世里自己的残忍与痛苦找了个合乎情理的出口。
果然如此,只能如此。
暗处的这匹狼与明处的这匹狼生了嫌隙。狼一旦落单,便只有死的下场。
她按捺着心中喜悦,向黑衣人更上前一步。
“若你想让你的阿弟过上他要的好日子,便答应我…将我引荐入百花杀。”
“我要见堂主。”
阴影里,她双手交握在一起放在背後,微微发抖。
“好。”
思忖许久,那阴影中的刺客点头,手如同枯枝般放在膝上,仰头看着佛像。
“虽则我作孽多端丶我阿弟手上却未沾过人血。希望柳姑娘你,好好待他。”
黑衣人的声音卑微无比。在那瞬间她恍惚以为自己所面对的并非传闻中杀人无数的刺客,而只是个不中用的兄长,在为自己心爱的胞弟乞讨一份并不存在的丶属于人间的爱。
***
阿莺,阿莺。
多年前的新婚之夜,他叫着她的名字。昏暗暧昧的光线里,她手攀附着他肩膀。他们成婚了,新郎的绯袍穿在身上就像新科探花那般耀眼,州县整条街都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他盈盈笑着把她从轿子里迎出来,斯文儒雅,光彩夺目。
“显宗。”
她第一次回应他。男人眼里闪过欢喜的光。
“你为何会……中意于我。”
她斟酌许久,问出这个傻问题。
“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什麽?”
“从小,你便和他们不一样。”
他在她耳边低语。
“他们都觉得我脏,只有你愿意同我一起玩。”
“他们为何觉得你脏?”
她心脏砰砰跳着,觉得快要接近谜底本身,却不能透露半分。
“因为我阿兄的缘故”,他目光里闪过嫌恶,但很快隐藏。“我有个胞兄,自幼便是个怪胎,喜欢屠戮动物,手上便常有血腥味。後来他路过深山,被老虎咬死了。”
她不说话了。
因为她知道,他在撒谎。白显宗在隐瞒暗处那个人的存在,为什麽?
“别问了,阿莺。这是为你好。”
他吻她,目光里春波流转。
“你只需晓得,你是我的,我永不会害你。”
“你也应当知道”,她声音冰冷。
“我永不会对你动心。”
“好。”
他声音听着没有波动,目光却陡然深暗。
***
长安,夜五更。
如何能杀了清河县主。
黑衣刺客在佛堂里沉思,膝上放着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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