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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一个人为什么离不开另一个人,陆星延没想过原因。他的心思简单到只知道爱姜汲,不考虑为什么爱。又因埋藏太深,连自己都欺骗,也没想过这段无望的爱将走向什么未来。
他对姜汲的追逐出自本能,好比候鸟迁徙,鱼类洄游。
姜汲对他呢?
陆星延以前不深想是因为不敢想,现在再也没秘密可隐藏,他抵着哥哥的肩膀,眼泪几乎流干,突然觉得姜汲什么都不说也挺好,别抛弃他,也别叫醒他,让他保持现在的姿势等到地老天荒。
但他没等那么久。姜汲忽然抬手握住了他的脸,拇指轻轻一擦,将眼泪拭去,温热的掌心贴着他的皮肤,叫他回魂似的浑身一抖,连忙抓住那只手:“哥……”
以前总觉得哥哥的手是凉的,因为他太热,每次接触都像高烧。今天突然吸到姜汲身上的热气,陆星延不知是不是哭到头晕的幻觉,反正先抓紧。
姜汲的手骨头是骨头,肉是肉。这么形容显得陆星延很没文化,但他的确这么想:刚摸上去是软的,细腻如脂,攥紧就发现骨头很硬,如姜汲本人,有一种摧不毁打不倒的气度,坚强,靠谱。
陆星延紧紧攥着哥的手,不敢催问,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没风采,不被嫌弃就不错了。
但他什么丑样姜汲没见过?沉默不是在审视他,是在思考。
“我们先回家。”姜汲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陆星延一愣,下意识不想走,但姜汲反握住他的手拖着他原路返回。
同一条路,只是换了方向,光线便明亮起来。陆星延不懂姜汲是什么意思,走出几分钟才叫:“哥——”
“我想想。”姜汲打断他,“先回家,今晚你好好睡一觉。”
“我不想睡。”
“不想睡也得睡。”姜汲说,“让我考虑几天,我们回头再谈。”
“……”
陆星延的心提起来:“考虑什么?”
其实他听懂了,但忍不住追问,好让对话持续进行——姜汲沉默的时候他心慌。
但姜汲不说,带他回到餐厅的停车场,打开车门,把他推进后座。
“我不开车吗?”
“你这样能开车吗?”姜汲说,“叫个代驾。”
“……”
周末的晚上饭店外面代驾多得是,姜汲将车钥匙交给对方,也坐后座。
碍于第三人在场,他们回家的路上什么也没聊。姜汲想抽烟,但今天没带烟,前排的储物格里有,他没叫司机帮忙拿。他默然看向车窗,看的却不是窗外街景,是玻璃上朦胧的陆星延。
关于一个人为什么离不开另一个人,陆星延没想过原因,姜汲想过。
姜汲十岁左右,父母离婚。那年姜婉怡打完离婚官司,一身疲惫,带姜汲去新家安顿下来,吃了顿庆祝新生的饭,晚上问他:“以后你跟妈妈一起生活,不去爸爸那边了,会想他吗?”
姜汲摇头:“不想。”又故作成熟地问:“妈妈会想他吗?”
“我也不想。”姜婉怡说,“我早就不爱他了。”
那时姜汲还小,不懂什么是“爱”。
姜婉怡找了一个很辛苦的工作,从早忙到晚,偶尔值夜班,假期很少,每逢休假就带他出门玩。姜汲喜欢装成小大人,朋友似的一本正经地陪妈妈聊天。
他们聊前夫林开阳,也聊她新结识的男友陆庸。
姜婉怡不避讳跟姜汲谈感情,她愿意敞开心扉,将自己的生活经验告诉儿子。
姜婉怡对“爱”有自己的理解。她说,她二十来岁时有很好的人生计划,但林开阳出现打乱了一切,她意外怀孕,又在热恋期,稀里糊涂地跟他结婚,把前途毁了。
离婚后,她新的人生计划里不包括再婚,但陆庸的出现又打乱了计划。
“生活就这样,我们很难一直按计划走,那么刻板也没意思啊。”
姜婉怡认识陆庸后开朗很多,对姜汲笑道:“如果你问妈妈爱是什么……”
她沉吟了一下:“我觉得爱就是总能打乱你计划的东西。严格遵循生活计划令我们疲惫,我们需要一些计划之外的……如梦似幻的东西。”
——如梦似幻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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