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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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2页）

&esp;&esp;“……红，春明跟你说了么？”

&esp;&esp;陆月琴的视线越过白鹭和颜一行，盯住何红。

&esp;&esp;何红点头：“说了。新买的机器是坏的，根本用不了。”她的嗓音在结尾处已经不稳，重音落在“不”上，走了调。

&esp;&esp;“……”陆月琴没做声，拉着她的手在桌边坐下。

&esp;&esp;白鹭侧头看颜一行一眼，迟疑地伸出手，也将他推到桌旁。

&esp;&esp;“白鹭，你还是推一行进屋里去吧。”陆月琴低声道。

&esp;&esp;“没事。”颜春明垂着的头在这时抬起来，却看着何红，“就让一行在这听听吧，他爸干的蠢事。”

&esp;&esp;“你是蠢！”

&esp;&esp;何红在这时尖着嗓子喊起来，她久积的怒意，自接到那通电话起就积蓄起的怒意，在这一刻爆发了。

&esp;&esp;白鹭握着轮椅的手猛地一颤，他慌张地低头去看，只看到颜一行抿紧唇的侧脸。

&esp;&esp;“你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你不是说货比了三家又三家，敲定的这家最有诚意吗？！你整天没日没夜在外面跑，连家都不回，全是我在照顾一行！结果现在你告诉我，你被骗了……那你这些天到底在干嘛？！我这些日子的辛苦又算什么？！”

&esp;&esp;陆月琴忍着泪搭住何红战栗的肩膀，试图让她冷静，实际她也早已头昏脑涨。

&esp;&esp;何红仍要叫喊，“为什么要轻信那个分销商！为什么在这样的节骨眼，非得出岔子！你是嫌我和一行的麻烦还不够吗？！”

&esp;&esp;何红往日的温婉娴静，大度体恤，在这一刻被现实的重击戳破表皮，露出了矛般锋利尖锐的内里。

&esp;&esp;“当初要不是你心急做韩国人的生意，买了旧机器，机器到现在也不至于这么快被淘汰。那几个韩国人跑国外去，钱收不回来，厂里那一年相当于白干，亏损几十万，大家都没怪你。结果现在又买一堆破铜烂铁……”

&esp;&esp;“是我的错。”颜春明望着她，缓缓点头，声音比起她的歇斯底里平稳得多，“当初要不是我不肯给那赌狗钱，那赌狗也不会发疯，一行的腿也不会断。都是我……”

&esp;&esp;“是我的错。”白鹭在这一刻打断他。

&esp;&esp;颜一行搭在轮椅上的手缓慢收拢成拳。他已然看透这幕人生戏剧的走向，却无法将分崩离析的未来重新拼凑。那不是十六岁的他能够办到的事。

&esp;&esp;年少时，有太多事，即使预见，也无法挽留。

&esp;&esp;陆月琴按在何红肩头的手也收回了，紧张地抱在胸前。

&esp;&esp;白仁华抖着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却迟迟没点上。

&esp;&esp;“颜一行是为了救我才被卡车压到的。”

&esp;&esp;白鹭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地板，谁也不看，用冷静得出奇的语气描述当时的情形，

&esp;&esp;“那辆车朝着叔叔你的方向冲过去了，我想救你，所以朝着车跑。但其实我该站在原地才对的。你躲开了，你滚进了衣服堆里。

&esp;&esp;“我不该跑过去的，我该站在原地的，可我当时已经冲到卡车侧边了。卡车朝我压过来的时候，我傻了，我干站在那，是颜一行推开了我。

&esp;&esp;“是我，该被压在那辆卡车下面的人，应该是我。颜一行救了我。”

&esp;&esp;“……”

&esp;&esp;颜春明的脸色煞白了。白鹭望过去，他的双眼同那天在急救室外等颜一行出来时一样，像藏着两只倒吊的蝙蝠。

&esp;&esp;何红摇着头，用几近哀求的眼神看向陆月琴。

&esp;&esp;陆月琴恍惚的双眼望了她片刻，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片刻后像是从浑然的梦中惊醒，僵着脸合上了眼。

&esp;&esp;“红，对不起，一直瞒着你。”

&esp;&esp;……

&esp;&esp;死神未来到，死般的寂静却在这屋里盘旋。

&esp;&esp;白仁华将嘴里的烟拿下去了，夹在手指里，垂下头，低声说：“我们一家对不起一行，也对不起何红，对不起你。所以机器的事……”

&esp;&esp;“机器还是卖了吧。”颜春明缓过神来了，接过他的话，说，“厂，别办下去了。把钱分一分，各自干点别的吧。”

&esp;&esp;“……”白仁华的双肩垮下去了。

&esp;&esp;“事到如今，也分不清谁对不起谁。生意上做了这么多年，是我拖累了你，仁华。”颜春明道，“我没有做生意的头脑，这几年害苦你，我想……咱俩以后各自单干吧。”

&esp;&esp;长久的沉默后，何红闭着眼，用力捧住了脸。她手腕上的金链子早就摘下来了，细瘦的手腕接着同样细瘦的五指，盖在眼睛上，发出了一声哀叫。

&esp;&esp;那是得知真相后百种情绪纠缠心间却无法纾解，无力改变任何，自暴自弃的哀叫。

&esp;&esp;陆月琴听得心碎，抱住她，眼泪跟着流，“办法总比困难多。多背些贷款，重新买机器，总能东山再起。”

&esp;&esp;但说完她自己也清楚，事到如今，已是绝境了。钱不是压垮工厂的最后一根稻草，凉了的人心才是。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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