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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谱没有碰餐车上的衣物。
他打开衣柜,从最底层翻出自己偷偷保留的旧衣服,一件简单的白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这是他入学时穿的,不知怎麽也被周玉柏收进了衣柜,或许是为了“怀旧”。
棉质T恤套在身上时,程谱有一瞬间的恍惚。
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与这些天周玉柏给他准备的丝绸羊绒截然不同。
这让他想起自己还是Beta时的日子,想起图书馆里泛着油墨香的数学专着,想起那些不需要被监视丶被控制的自由时光。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下楼。
餐厅里,周玉柏正坐在长桌尽头看报纸,金丝眼镜链垂在肩头,随着翻页的动作轻轻晃动。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擡地说道:“今天有煎鳕鱼,你喜欢的。”
程谱没有回应,只是拉开椅子坐下。
周玉柏的目光终于从报纸上移开,镜片後的眸光在触及程谱的穿着时微微一顿。
餐厅的气温仿佛骤然下降,连壁炉里的火焰都瑟缩了一瞬。
“脱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刀抵在程谱的喉间。
程谱攥紧了手中的叉子,金属棱角硌得掌心发疼。
“我只是想穿自己的衣服。”
周玉柏缓缓放下报纸,骨节分明的手指开始解袖扣。
这个动作程谱太熟悉了,每当周玉柏要“亲自处理”什麽事情时,总会先解开袖扣。
“或者我帮你?”
最终程谱还是回到了卧室。
餐车上的衣物依旧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劳反抗。
他机械地换上那件奶白色高领毛衣,羊绒柔软得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却让他喘不过气。
当他再次出现在楼梯口时,周玉柏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把玩着那对珍珠袖扣。
“过来。”
程谱的指尖微微发抖,但还是一步步走下台阶。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被驯服的小狗,慢吞吞地挪向主人。
周玉柏握住他的手腕,动作轻柔地为戴上袖扣。
珍珠触感温润,内里却嵌着微型的定位芯片,程谱上周就发现了,每件周玉柏为他准备的衣服里,都藏着这样的“小惊喜”。
“我的小玫瑰。”周玉柏的指尖划过他的锁骨,声音里带着愉悦,“果然很适合珍珠。”
程谱当作没听见,转头望向窗外。
雪松林的尽头,钟楼的尖顶刺破晨雾,那里曾经是他最向往的学术圣地。
而现在,那里成了监视他的了望塔。
餐桌上的煎鳕鱼早已冷透,表面凝出一层油脂,像极了程谱眼中逐渐凝固的光。
餐厅的落地窗正对雪松林,阳光透过玻璃,在程谱的餐盘上投下一小片晃动的光斑。
他盯着那片光,视线微微失焦,仿佛这样就能忽略对面那个人的存在。
“不想吃鳕鱼的话,今天的鱼汤做得很不错。”
周玉柏的声音温和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他慢条斯理地切开牛排,三分熟的肉渗出粉红色的血水,顺着骨瓷盘的浮雕花纹蜿蜒而下,像一条细小的血河。
程谱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餐巾边缘。
鱼汤散发着奶油和香草的香气,乳白色的汤面上漂着几片翠绿的欧芹。
看起来很美味,如果不知道里面加了什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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