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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丶明火执仗
杜隐禅闹腾累了,冲了热水澡,换上干净衣裳躺到床上,却毫无睡意。叶先霖坐在床边的藤椅里,用沾了油的白绸布擦拭他的手枪。他很享受这片刻的安宁,尤其身边还躺着他最爱的女人。“雷鹤存很安静啊。”杜隐禅意有所指的说,“死了一样的安静。这不像他。”叶先霖却浑不在意。“他不应该安静吗?他老子为他挣下偌大一个家业,北伐时带着五千子弟兵投奔何应钦,混了个少将参议。可是儿子却不济,既不会像十九路军那样一心抗日,又不敢学人家搞'保境安民'。一而再再而三的站错队丶靠错人,军政部刚把江西剿共的部队重新整编为三十个师。这种时候,像雷家这种地方保安部队出身的小军阀,可不就是砧板上的鱼肉?等着被人吞并。他既无勇又无谋,除了拍殷樾衡的马屁,还能做什麽?”杜隐禅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手指摩挲着枕头上的流苏,喃喃的说:"师父曾说,时势如洪流,英雄不过是恰好站在浪尖上的浮萍。世人总以为自己能逆天改命,殊不知都是被卷入了时代的漩涡。有人顺势而为成了弄潮儿,有人逆流而上撞得粉身碎骨,说到底,不过都是洪流中的一粒沙,随风飘散,随波逐流,最终归于尘土。”叶先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深深地望着她。“英雄都是短命的,我不想做什麽英雄,我只想在乱世里护住想护的人。此一行,冒充叶先霖,你太过冲动,丝毫不顾及你自己的安危。我知道你想做什麽。别跟我说是为了骗钱,杜隐禅什麽时候缺过这种小钱。前路茫茫,隐禅,望你凡事三思而後行,不要走错了路。"杜隐禅对他的猜测未置可否,叹道:“我不是叶先霖,你也不是叶先霖。可是殷樾衡在乎吗?他并不在乎来的到底是不是叶先霖,他在乎的只是哪一截木胎罢了。而你——”她看着“叶先霖”,“你的目的又是什麽呢?”叶先霖移开视线,望向窗外。雨又开始了,远处的灯火在雨雾中晕开,像是宣纸上洇开的墨点。他只给她一个尴尬的笑。他不能说,杜隐禅了然,也就不再问。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门敲了三下,杜隐禅虽没有隔空视…
杜隐禅闹腾累了,冲了热水澡,换上干净衣裳躺到床上,却毫无睡意。
叶先霖坐在床边的藤椅里,用沾了油的白绸布擦拭他的手枪。他很享受这片刻的安宁,尤其身边还躺着他最爱的女人。
“雷鹤存很安静啊。”杜隐禅意有所指的说,“死了一样的安静。这不像他。”
叶先霖却浑不在意。“他不应该安静吗?他老子为他挣下偌大一个家业,北伐时带着五千子弟兵投奔何应钦,混了个少将参议。可是儿子却不济,既不会像十九路军那样一心抗日,又不敢学人家搞'保境安民'。一而再再而三的站错队丶靠错人,军政部刚把江西剿共的部队重新整编为三十个师。这种时候,像雷家这种地方保安部队出身的小军阀,可不就是砧板上的鱼肉?等着被人吞并。他既无勇又无谋,除了拍殷樾衡的马屁,还能做什麽?”
杜隐禅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手指摩挲着枕头上的流苏,喃喃的说:"师父曾说,时势如洪流,英雄不过是恰好站在浪尖上的浮萍。世人总以为自己能逆天改命,殊不知都是被卷入了时代的漩涡。有人顺势而为成了弄潮儿,有人逆流而上撞得粉身碎骨,说到底,不过都是洪流中的一粒沙,随风飘散,随波逐流,最终归于尘土。”
叶先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深深地望着她。“英雄都是短命的,我不想做什麽英雄,我只想在乱世里护住想护的人。此一行,冒充叶先霖,你太过冲动,丝毫不顾及你自己的安危。我知道你想做什麽。别跟我说是为了骗钱,杜隐禅什麽时候缺过这种小钱。前路茫茫,隐禅,望你凡事三思而後行,不要走错了路。"
杜隐禅对他的猜测未置可否,叹道:“我不是叶先霖,你也不是叶先霖。可是殷樾衡在乎吗?他并不在乎来的到底是不是叶先霖,他在乎的只是哪一截木胎罢了。而你——”她看着“叶先霖”,“你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叶先霖移开视线,望向窗外。雨又开始了,远处的灯火在雨雾中晕开,像是宣纸上洇开的墨点。他只给她一个尴尬的笑。他不能说,杜隐禅了然,也就不再问。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门敲了三下,杜隐禅虽没有隔空视物的异能,却笃定来人定是房雪樵。她起身开门,果然,门开处,灯光勾勒出一个婀娜的身影,他手里提着伞,居然还穿着女装。领口的盘扣系得一丝不茍,鬓边碎发因赶路而微微散乱,衬得那张本就秀美的脸愈发雌雄莫辨。“你没事吧?”房雪樵担心的看着她,急急迈步入内,是有一肚子话要说,不期房中坐着个男人,正一脸不善的看着他,并且毫不客气地问道:“他是谁?”
杜隐禅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房雪樵半边身子:"这位是殷大小姐书局里的雇员,傅小姐。"她不敢说出房雪樵的真实姓名,故意加重了"殷大小姐"几个字。
叶先霖起身绕着房雪樵踱步,目光如刀般划过房雪樵修长的脖颈,扫过被旗袍包裹的腰肢,最後定格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
“傅小姐?”叶先霖突然伸手,要去捏住房雪樵的下巴,杜隐禅上前扳住了他的手腕,气愤的问道:“你想做什麽?调戏妇女?当着我的面?”
叶先霖只是想试探这"傅小姐",可杜隐禅的反应却让他心头一紧。她竟为了一个外人,对他露出这般戒备的神色?她在护着这个人。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发闷。他松开手,後退半步,语气缓和了些。"深夜造访,总该有个由头。"
杜隐禅察觉到他的退让,稍稍放松,转眼看向房雪樵,希望他能编个像样的理由。房雪樵这回倒是没有让她失望,打开腕间的绣花手包,取出一个精巧的铁盒递过来:“大小姐让我给杜公子送来一盒伤药,是同仁堂的,大小姐说这药活血化瘀,请您配合着曲医生开的药,免得落下病根。”
杜隐禅接过药盒,刚要开口道谢,叶先霖的声音却霸道的插了进来。
"大小姐真是好心肠。"
房雪樵察觉眼前的男人也绝对是个狠角色,他微微欠身。"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他转向杜隐禅,递过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杜公子记得按时用药。"
杜隐禅会意,正要相送,叶先霖却突然抢先一步。"我送傅小姐。"
房雪樵身体一僵,努力恢复镇定。“不必了,多谢您。”
叶先霖却并不打算放过他,他倚在门框上。“恕我冒昧,傅小姐你叫什麽名字?祖籍何处?”
“够了,你想做什麽?”杜隐禅厉声呵斥。
叶先霖这回却恍若未闻,反而向前逼近一步。烛光将他的影子投在房雪樵身上,像一张无形的网。
房雪樵只好说出自己的化名。“我叫傅冰砚,是北平人。”
听了这名字,叶先霖的表情变幻莫测,好一会儿才说了句:"傅冰砚,好名字。"侧身让开路。
房雪樵如蒙大赦,抓起伞匆忙逃走。
“你的这位朋友很有意思啊。”叶先霖关好门,重新坐回藤椅上。
杜隐禅给自己倒了杯茶,将他的话往岔路上带。“是你对有几分姿色的女孩子都觉得有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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