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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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第3页）

“你欲望太多了，稍微正常的人哪里会像你这样，一天到晚折腾人？”

江越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竟然会在公园里和穆时讨论起这个问题。

穆时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那我是个血气方刚的成年男子嘛！”

“好了，不说这个了。先去超市吧，还得买点日用品，明天就要飞了。”

因为是临时决定的行程，筛选了最近这几天可以订到的机票和酒店，因此可选的目的地不多。明天他们便要飞日本东京，先简单玩几天，然後再去箱根。

这是他们在一起後的第一个生日，江越想过得隆重些。因此穆时的生日那天，他订了箱根的温泉酒店。

只是去玩几天，又是春末夏初的季节，不用带厚衣服，他们都想轻装上阵，要买的东西不算多，因此也不急着去超市。

步道两边开了满树的洋红风铃木，在傍晚的微风中落下浅粉色的花朵，穆时觉得那景象很美，便让江越在树下站定，自己拿着手机站在远处找了个角度，一边遥控江越的姿势。

“脸往你右边稍微侧一点，对，对，不要侧太过，就这样，很好，头微微仰一点，就是这样，非常好……不要动，我拍了啊。”

然後是一连串的高速连拍，也不知道他拍了几分钟，江越只觉得脖子有些僵，忍不住问道：“好了没？”

穆时按下最後一次，连声道：“好了好了。”

点开相册检查，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手速，短短一两分钟的时间里拍了几百张。全都是同一个姿势，只有近景远景的区别。

画面上，全是江越的侧脸在夕阳的馀晖中的剪影，身後是一株高大的洋红风铃木，但由于逆着光，只看到枝叶婆娑，看不出花朵。

“你拍这个干什麽？”江越看了一眼相册，问道。

穆时拿着手机，一边点着屏幕一边说：“我要换微信头像。”

没过多久，他就扬了扬手机笑道：“换好了。”

最新的微信头像换上了方才拍下的江越侧脸。

见江越抿着唇似笑非笑的样子，穆时故意撞了撞他的胳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之前一直用你的侧脸当头像？”

江越“嗯”了一声。

穆时皱着眉头看他：“那你怎麽不问我为什麽。”

江越歪了歪脑袋，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我知道原因，所以不用问。”

夕阳的光芒照在穆时脸上，将他诧异的表情映得格外明亮：“你是什麽时候知道我喜欢你的？”

江越无意识地咬了一下唇，低声道：“一直都知道。”

晚风吹来，把他们的头发吹得凌乱，两人相对而视，却默默无语。

穆时原来的微信头像是高二升高三那年夏天拍的，那是个像现在一样的日落时分，两人从下午登山一直爬到傍晚。登顶的时候，恰好是夕阳西下的时间，满天的暗红色晚霞和橘金色光芒，天空的色彩瞬间从浅紫到深蓝，变幻莫测。

那时，穆时已经长得比江越还要高，青春期的少年那越发挺拔的身姿和俊朗的面容也让他有些担忧。两人站在山顶的平台上，四周空无一人，唯有远处的山峰和高处的天空与云霞。

“哥，这叫蓝调时刻。”少年穆时这麽对他说，拿出了手机，悄悄拍下了江越的侧脸。

後来不知道哪天，穆时的微信头像就变成了这张日暮下的侧脸。

那时江越早已察觉到穆时的感情，也慢慢了解了自己的感情，看到变化的头像时，任再迟钝的人，也是会有所触动的。

他知道这个变化的头像，是一种隐晦的告白，但他一直假装没有察觉，只敢与他维持着哥哥与弟弟的关系。

他知道自己自私，但那好像是当时唯一能留在穆时身边的方式了。

而如今，再次变换的头像，宣告的是一段新关系的开始，不再是偷偷拍下的剪影，而是光明正大拍下的侧脸。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从此要重新开始一般。

江越抱住站在风中的穆时，将下巴搁在他肩上，轻声道：“对不起，让你等了那麽久。”

从一个头像到另一个头像，足足花了四年时间。从十八岁到二十二岁的等待。

“没关系。”穆时像个大人一样，拍了拍他的後背，“我以前根本不敢奢望有这一天，现在已经很幸福了。四年而已，我可以等。”

“以後都不用等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花树下，两人长久地拥抱着，直到夕阳的最後一丝光芒消失在天际，直到晚星在天边露出笑脸，直至夜幕沉沉地降临。

他们拥抱着，仿佛此刻就是永远，仿佛再也没有明天。

他们紧紧抓住对方，抓得那麽用力，那麽刻骨，仿佛已经察觉到了——命运在未来，已为他们安排好了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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