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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听到有人进屋,他握着啤酒的手撒开酒罐,抬起来搭在了脖子上。
张逐十分意外,这次他也没打招呼就进来了,周明赫竟没有骂他。
既然没有骂他,他便走过去,在周明赫旁边蹲下:“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怎么不叫我一起?”
他捡起周明赫刚拿在手里的酒罐摇了摇,是空的。放下后,他又把地上所有的酒罐都摇了一遍,都是空的。他又站起来拉开冰箱,冰箱里也是空的。
他失望地坐回周明赫身边:“你偷偷把酒都喝光了,真行。”
周明赫在一旁无声无息,像一座泥塑的像,既不搭理张逐,又好像快要坍下去。
“你喝的时候就没有想过给我留点?都是我买的。”
“……”
见周明赫仍不跟他搭话,张逐也有些奇怪。他探出身子,伸长脖子,从下往上去看他到底怎么了。然而他的脸被手臂紧紧包围着,张逐就抓着他的头发,把脑袋给提溜起来。
往常要是这样,周明赫的拳头早已经挥到了他脸上,此时却任由他提拎着,不作反抗,也无力拒绝。
“哭了啊?”张逐看他通红的鼻头和眼泡,湿漉漉的一张脸,还有手臂上被濡湿的袖子,“啧,你真真是一点用没有。”
他放下周明赫的脑袋,朝行李箱努嘴:“那里是两百万,你拿去给万荔吧。我给她,她不要。给你父母,他们也不要。”
周明赫埋在手臂里,仍是不出声。
“那些够吗?不够你就说话,我来想办法。”
“……”
周明赫不搭理他,张逐开始不耐发:“你到底要什么,你就说,哭有什么用?”
“……”
张逐抓着头顶,心头升起一种奇异的焦躁:“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哭哭哭,哭就能不挨打了?哭就能不被欺负了?为什么哭,说出来,我帮你不行吗?别他妈只知道哭,烦死了。”
“……”
他什么词儿都说完了,周明赫仍保持原样,无动于衷。
在脑子里搜索一阵,看来除了那招儿,已经没有其他招。
张逐凑过去,表情嫌弃地将周明赫的刘海往后抚,露出额头。他深吸一口气,像小时候那样宽慰道:“弟弟别哭了,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说完他只能撅起嘴唇,捏着鼻子凑过去,那表情是千万个不情愿。
当他就要在周明赫额角印上一吻,用他所能想到的最后一招止住对方的哭泣时,周明赫突然起身,抓住他的手腕就将人往后推,一路抵在墙上。
周明赫瞪圆了眼,眼眶通红,睚眦尽裂,嘶哑的嗓子像是生咽下了这一生粗粝的痛苦,几乎发不出声音:“你干什么?”
“亲你啊,让你别哭了……”
他话未落音,就被周明赫堵住了嘴。
唇与舌被攫取,纠缠不休,直到一丝铁锈味儿渗进嘴里,在疼痛的舌尖上蔓延开。
张逐忍受着这种怪异,眉头紧蹙着,又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吻。当年周明赫还是方孝忠的时候就这样亲过他一次,亲完之后就不辞而别,八年毫无音讯。
亲得太久了,张逐有种快要被吞掉的错觉,终于回过神来猛推了对方一把。
周明赫放开他,双手撑在墙上,双臂将他圈在中间。曾经孱弱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人,那双有力的臂膀仿若坚实牢笼,牢牢锁住他的猎物。
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张逐的眼睛,因为用力过猛而开裂的嘴唇还在渗血,让他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狰狞:“你不是想知道当年我亲你什么意思,现在知道了吗?”
张逐被问懵了。
周明赫大喊:“我问你,知道了吗?”
一种本能的直觉让张逐发憷,这是他必须回答的问题。好像不能回答,就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似的。然而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却摸不着头脑。
他绞尽脑汁,疯狂搜索记忆中是否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好让他找到参照,给出那个正确答案。
灵光一闪,他还真找到了。当年有女生想做他女朋友,坐在他腿上,也是这样想要亲他。
这个领悟让张逐表情很是纠结,毕竟周明赫是个男人,性别不同,也能同等置换?他只能试探地:“你想当我的女人?”话一落音,他又带了些否定的疑惑,“可你是男的。”
他们几乎要脸贴着脸,眼睛也看不见更多,只能看到对方的眼球。周明赫的眼仁是棕褐色的,中间一个圆圈,倒映着自己的眼球。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张逐有些纳闷,哪怕离得这么近,他也看不懂周明赫的窗户里都有些什么。
周明赫突然松开他,捂住嘴巴,双肩颤抖。
这让张逐十分恼怒:“你什么意思直说不行?笑个屁……”
“滚!”周明赫突然暴怒,冲他大喊,“滚啊!”
“……”
“叫你滚!”
对他情绪的突然转变,张逐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咂咂嘴,站起来,拍拍屁股走掉了。
随着房间门关上,再无其他人,他不用再有所顾忌,于是放声大笑,恍若癫狂。
他早就知道,十年前他就已经知道,张逐绝不会爱上他,因为他根本不会爱上任何人。自己在那样暗无天日的单恋中受的苦,他一点也不会知道,就算明明白白告诉他,他也完全无法理解。
当年他就在无数次放弃和坚持的拉扯里,将愿望变得越来越卑微,卑微到只求呆在张逐身边,能够看着他就好。可哪怕只是看着他,也要忍受嫉妒和爱而不得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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