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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司机下车去开后备箱,沉纪雯先一步下车,站在院前微仰着头,打量着眼前这处静谧整洁的住宅。
&esp;&esp;她的目光扫过草坪边缘修剪得利落的草坪,玻璃幕墙一尘不染,楼下玄关落地窗帘系得笔挺,屋檐下有几道风吹日晒留下的细小水痕,但不妨碍整体的清雅气质。
&esp;&esp;“住得习惯吗?”她转头问他。
&esp;&esp;沉时安站在她身侧,一只手提着行李箱,另一只手垂在裤缝线边。他点点头,目光静静看着屋檐下的一点积水。
&esp;&esp;“还可以。”
&esp;&esp;她“嗯”了一声,似乎想再开口,却顿住了。
&esp;&esp;他转过头,看着她,体贴地为她减轻顾虑,主动低声开口:“爸爸现在,还好吗?”
&esp;&esp;沉纪雯一愣。
&esp;&esp;他居然还是叫“爸爸”。
&esp;&esp;喉咙像忽然被什么卡住了一样,她的几乎立刻眼圈泛红。
&esp;&esp;她用力吸了口气,压住情绪,低声道:“……不怎么好。医生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esp;&esp;沉时安“嗯”了一声,语气极淡,眼神没有太多波澜,甚至内心有些讶异。
&esp;&esp;那老狗还挺能熬的。
&esp;&esp;不过他脸上的表情收敛得极好,听得非常专注,仿佛心头也有千钧情绪正缓缓沉入湖底。
&esp;&esp;“其实我这次来,”沉纪雯缓了口气,看着他,“最大的原因是……爸爸让我来看看你。”
&esp;&esp;她顿了顿,仿佛仍在消化沉兆洪那晚和她说的每句话。
&esp;&esp;“他说……血浓于水,说他对不起你。”
&esp;&esp;沉时安静静地站着,神色不变,微微一笑。
&esp;&esp;“他给了我足够的物质生活,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esp;&esp;语气温和、得体,连尾音都控制得极好。
&esp;&esp;这话听起来像是原谅,又像是理解,没有一点怨怼。
&esp;&esp;连他眼睛里的光都柔和得让人无法指摘。
&esp;&esp;可那一瞬间,他指尖却微不可察地蜷紧了一下。
&esp;&esp;沉纪雯点点头,似乎被他这番懂事而平静的态度触动了。
&esp;&esp;“爸爸他……其实从来没想过要送你走。只是当时时机不对。”
&esp;&esp;“嗯。”他依旧轻轻点头,“我知道。”
&esp;&esp;——我不知道。他心里说。
&esp;&esp;沉时安没有再说话,只提着行李带她进屋。
&esp;&esp;屋内干净得过分。
&esp;&esp;每一块地砖都擦得锃亮,沙发靠枕对得整整齐齐,连玄关的拖鞋都是对着方向摆的。
&esp;&esp;他替她拉开卧室门,说:“你先歇着,晚饭我叫厨房准备。”
&esp;&esp;“这里都是你一个人住?”
&esp;&esp;“对。”
&esp;&esp;“一个人住这么大得地方,会不会太冷清?”
&esp;&esp;他轻轻笑了声,“我已经习惯了。”
&esp;&esp;她没再说什么,点点头进了房间。
&esp;&esp;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站在走廊尽头的灯下,目光缓缓移开,像被人抽干了力气那样,慢慢靠在墙上。
&esp;&esp;她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esp;&esp;沉纪雯依旧把他当弟弟,一个需要被照顾、需要有人替他说情的小孩。
&esp;&esp;可她根本不知道,这一年他怎么过的。
&esp;&esp;那个男人,如今在病榻上说“儿子”,说“对不起”。
&esp;&esp;可笑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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