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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落了一堆缺点,张决啪地甩下剧本,顺着股巧劲儿,剧本滑到桌子的另一边。叶筝低头,拿手拦了下,没碰别的,只是把杯子放远了点,免得被张决当保龄球打。经纪人和张决说了几句话,见他脸色变了又变,红橙黄绿轮着转,老半晌,经纪人莫名指了指叶筝,那意味再昭著不过了。
激将法。
他甚至猜到经纪人跟张决说什么——
如果你不去,那这个剧本就让给叶筝。
也许是电台的报道过于平浅,像说着一个与他们无关的人,只是一介谈资,有了这种距离感,段燃一歪头,百无禁忌地问:“你和张决到底怎么一回事?”
“就那样。”
“哪样?”
“新闻说的那样。”
临街的货车正往下卸着一筐筐的花篮,段燃降了点车窗,吸吸鼻子,仿佛真嗅到了花香味。
“新闻说你单方面呃……欺负张决。”他看了眼倒车镜,后头空落落的,“说真的,就算张决让你一只手你都未必打得过他,这家伙练过的,跆拳道黑四,一个横踢你人直接没了,还欺负他呢?吃了几罐大力菠菜啊?我看你头也没秃啊?”
叶筝:“……”不早说。
海风斜卷入内,叶筝就着疏淡的光看向海面,波痕交叠摇漾,一圈圈互相击撞着,翻起半大不小的碎浪。他举过手机,对着外面照了张相,记录下的画面如堕五里雾中,混茫一片,像在风暴中央。
这种深不可测的危机感正贴合他的心境,尤其是在这件事上。
记者手里的照片不假,两个人都拍得生龙活虎,在门外守了半天,等的就是这一鼓而下的惊雷。
张决对他的偏见,非要追溯源头的话,还得把账清算到贺宣和星航头上。他见经纪人的时候,贺宣刚被抓没两天,张决正在气头上,有一肚子撒不完的愤懑,星航原先答应他没了贺宣就四人出道,但隔几个小时又改口说,外界呼声太大,而且剪影已经发出去了,不好临时改人数,只能多塞一个人进来。
星航对贺宣的态度称不上友善,事发后,有传高层早就看贺宣不顺眼,觉得他是个买一赠一的次品,在想办法弄走他,如果不是有张决在,贺宣怕是连星航的门都碰不着,多他不多,少他不少。
骂了几句难听的,又拿刚签约的叶筝做比对,夸他有星相,单论天赋已经赢了十里地,贺宣凉了正好,能顺水推舟,让叶筝跟着ap一起出道。
不多时,这些风言风语便打包传到了张决耳里。
这一笔,算是旧怨。
还有数不完的新仇。
连经纪人都拱得一手好火,喜欢在张决面前频频提到“叶筝”两个字。
在张决眼里,他站着是错的,呼吸也是错的,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和他作对,人气要摊分,资源要互抢,还要对着这么一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人装出情谊极深的样子。
时间久了,难免伤肝动火,积劳成疾。
不止张决,他自己都有点倒胃口。
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他料到张决会有爆发的一天,只是迟与早的问题。然而等这一天到来,他仍是自愧不如,没想到张决为了刺激他,会找人私下调查他的家庭状况。
悉心蒐集他的软肋,再朝着那点划切一刀。
叶笛十几岁的时候瞒着家里去ktv当接线员挣钱,做了整整一个暑假,要不是误接到ktv那边打来的电话,他相信叶笛能把这事瞒到天荒地老。
可叶笛的苦心到了张决嘴里,竟变成最龌龊的那类,他说叶笛是出来卖的,家里一个同性恋,一个小姐,幸亏叶远山死得早,不然活着也要被他们姐弟俩气死。
叶远山是他们的亲生父亲。
十八年前死于一场交通意外。
毋庸置疑,张决精心布置的手段起到了作用,一举撕开他脸上的面具。
张决刻意往他鼻前凑,眼里注满怜惜之情,颈上流着演出时未挥发完的汗,受光线影响,残留的汗滴附上了暖色,裹着闪粉颤巍巍地滑下,连带紧张、憎恨和恐惧,一同洇入领口。
翕动的嘴唇像两把开了刃的刀子,开合间,擦出阵阵无形的余震。
说完最后一句,张决抬臂按上他的肩膀,动作很轻,不是想象中的那种劲道,食指挑起外套上的绑带,勾了下,没松开,而是在目光收窄的一瞬,猛力拉紧。
门缝外的相机“碰巧”拍下了这一幕——
他伸手抵在张决身前,迎着强大的牵引力将他推开,撞得椅子吱呀作响。
……
马路上翻飞的尘土溅进眼里,叶筝回神几分,听段燃在哼歌,也不说话,于是点开手机相册,一张张划着刚拍下的照片。
跑车转入树荫丛密的小道,林间投下薄薄的月光,平整地涂在叶筝脸上,看上去那么平静,能和良夜融和一体。
划到最后,他的手指定在一处,两道湿蒙蒙的身影并列一起,应该是下着雨的缘故,让这惊鸿一瞥的抓拍变得更虚渺,轮廓被揉抹开,像一团雾,黑的白的,不再有清晰的边界。
同样是偷拍,怎么就差那么远呢?
一种让他欣喜,一种让他气恨。
“看了几分钟了还看?”段燃无语地关上车窗,将喧噪隔绝在外,“再看就着火了。”
“着什么火?”叶筝随口一问。
“欲|火。”段燃哼笑道。
游戏
这趟车段燃开得不大尽兴,完全没发挥出跑车应有的作用,光费油去了,跟拿大炮灭蚊子一样,哪哪都写着有违伦常,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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