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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林潮生又坐下,而对面李知依然自顾自吃饭,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李文瑾在林潮生旁边坐下,看向李知:“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朋友吧?”
“我哪说是小朋友了?”李知抬眼瞪李文瑾。他昨晚跟李文瑾说的是家里来了个迷路的小孩儿,不过现在当着人家面,也不好意思说了,毕竟这个小孩儿比自己还要高半头。
“行行行,大朋友行了吧。”
李文瑾年轻时在东北当兵,转业后被分配到林业局,而后又来到临川山成为一名巡山员,如今已经有十几个年头了。
每天在崎岖山路上巡逻八个小时,步行数万步,是李文瑾的日常工作。如果是大型旅游景点,每晚往往会有多达几十名夜间巡山员在夜里巡山,但临川山只有四五个巡山员,工作强度很大。早些年这里尚未被开发,人迹罕至,李文瑾他们巡逻最要紧的事是防止和清除火灾隐患,防止伐木贩子来林场偷木材。近几年林业局管理加强,执法力度变大,伐木贩子少了,于是救助游客、维护秩序便成了巡山员的首要任务。
昨天半夜李文瑾和李知在半山腰遇上,李文瑾担心还有人滞留在山上,要再巡视一圈,把李知赶回了家。
这些年在深山里出过事故的巡山员不少,李文瑾虽然已在临川山里待了十几年,但李知还是放不下心,他深知父亲的执拗,对此毫无办法,只能自己生闷气。
“小林多大了啊?”李文瑾扒了两口饭,又看向林潮生,大喇喇地问他。
李文瑾长了一张轮廓如刀刻般极其锋利的脸,刚毅冷峻,皮肤黝黑,眼神发亮,在外人看来显得不近人情,很有威慑力。
林潮生回答:“十八。”
“哈哈,那可不就是小朋友吗,是吧小知?”李文瑾笑了一声,又望向李知。
李知的长相和李文瑾有几分相似,但相比之下要柔和得多。
“还好吧。”李知挺敷衍地笑了下。
李文瑾三两口吃完盘子里最后一点米饭,伸了个懒腰,把盘子往李知那儿一推。
李知习以为常,撂筷子站了起来,椅子往后拖,发出“刺啦”的刺耳声响,他低头,把桌子上的几个空竹筒收拢到一起,淡淡地说:“也没有小几岁。”
林潮生见李知不吃了,心里纳闷,他好像没动几下筷子啊,这就饱了?于是林潮生也不好意思吃太多了,站起来想帮他一起收拾。
李知抬头,有些意外地扫了他一眼,“我自己来就行。”
“让小知收拾。”李文瑾也跟着附和。
“对了小林,你什么时候走啊?”李文瑾又问。他在待人处事方面粗枝大叶,这话听起来像在赶客。
李知听老爸这样说话听习惯了,替他补了句:“外面路太滑了,先别急着走。”
“是是是,太危险了,”李文瑾说,“昨天晚上我下山好几次差点滑倒。”
“你也知道危险啊?”哐当一声,李知把空竹筒扔到垃圾桶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憋闷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找到出口。
李文瑾哈哈一笑,“瞧你说的,雨天万一还有人滞留在山上,那不更危险吗?”
“危险多了去了,你管得过来吗?咋不去叙利亚维和呢?”李知人都端着碗筷进厨房了还忍不住跟他呛声。
“我倒是想。”李文瑾依然乐呵呵的,“你今天咋了,又吃枪药了?”
林潮生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有点担心两人真吵起来,那自己一个外人横在这儿得多尴尬,不过听着听着就放下了心,听上去是挺剑拔弩张,但其实就只有李知自己气不顺,这个架应该吵不成。
李文瑾见林潮生表情严肃,猜出他在想什么,朝他笑了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和蔼一些。他和林潮生闲聊,小知这人性格有点沉闷,不爱说话,也不爱运动,一个人在房间里能待一天。言语间看似透露着不满,但其实满是纵容。
沉闷?好像也没有吧。林潮生余光里正好瞥见李知在厨房探出头,听见这话嘴角微微向下耷拉,默默翻了个白眼又转回去了。
林潮生突然有点想笑,他对李知毫无了解,于是强行对他的劈柴技术进行了一番吹捧。
“平时可懒了,都不怎么动弹,也就今天勤快点儿,”李文瑾哈哈一笑,又说:“小林今天别走了吧?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还有雨呢。”
“还有雨啊……”林潮生原本打算中午之前就走,但现在却有些迟疑。
“说不定雨又不下了,你看天气预报啥时候准过?”李知从厨房出来,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事实,但还是像在故意和他爹对着来。
“……”林潮生赶紧把话题岔开,“再等等吧,如果中午下雨我就不走了。”
“行,那你们玩,我回房间补会儿觉,”李文瑾站起身,“小知,你带他去你房间玩啊。”
怎么还真把他当小孩儿哄了,林潮生无奈道:“给您添麻烦了。”
“嗨,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李文瑾摆摆手回屋补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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