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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孱弱的芽尖（第2页）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却照不进这个被无声心碎笼罩的角落。

江挽月把脸更深地埋进那片带着薯片和洗衣液味道的温暖里，仿佛那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眼泪流干了，心口那块被揉碎的地方，留下清晰的丶钝痛的印记，像烙印在冬夜的寒风中。

睡梦中，火车颠簸的馀感还在身体里回荡。

贺衿生模糊的侧脸丶赵熙悦灿烂到刺眼的笑容丶那两只在雪光中紧紧交握的手……

像一卷失控的胶片，在江挽月紧闭的眼睑後反复放映。

心脏的钝痛在寂静的深夜里再次清晰，伴随着一种巨大的丶几乎将她吞噬的羞耻感——

她像一个自导自演的小丑，精心策划了一场盛大的“惊喜”，结果只是冲上舞台，撞破了别人的圆满，然後落荒而逃。

白昼降临，江挽月将自己像一枚生锈的螺丝，强行拧回原有的生活轨道。

上课丶自习丶图书馆丶食堂。

她动作精确，沉默得近乎透明。

课堂上，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得飞快，发出沙沙的锐响，仿佛要将所有游移的杂念都钉死在公式定理的十字架上。

图书馆里，厚重的专业书像堡垒，她端坐其间，眼神凝固在字里行间，只有自己知道，那些铅字扭曲丶模糊，最终被漫天飞雪和那只明黄色的丶紧扣的手掌无情覆盖。

**

“挽月。”

一天傍晚，林薇把一张色彩鲜艳的文学社征文海报，“啪”地拍在她摊开的《数据结构》上，震得书页一颤。

“一等奖奖金诱人！”林薇观察着她低垂的眼睫，刻意放轻了後半句，“…而且，能登校刊官网首页，全校都能看到。”

江挽月目光落在海报“电子稿件投稿”的字样上，像被细针扎了一下，又迅速移开。

“试试嘛！”方晓不知何时凑过来，晃她胳膊，“你高中作文不是总被当范文？把那些…嗯，”她斟酌着词句，声音带着强装的轻松，“憋在心里的东西，敲出来！总比烂在里头强。就当…练练打字玩儿！”

投稿？

登在校网？

让那些卑微的丶酸涩的丶被风雪冻僵的心事，化作冰冷的字节，暴露在虚拟却无处不在的视线之下？

江挽月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仿佛已经触到了冰凉的键盘。

夜深。

台灯的光晕在书桌投下一小圈暖黄的孤岛。

室友们均匀的呼吸是远处模糊的海浪。

笔记本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映着江挽月苍白的脸。

文档页面是一片刺目的空白，光标在左上角固执地闪烁，像一个无声的诘问。

她闭上眼。

画面汹涌而来。

紧攥车票时手心的汗湿，车窗外飞速倒退丶褪尽颜色的田野，月台上凛冽如刀的寒气，雪花无声落在他肩头的瞬间……

最後，无可避免地，定格——那双在灰白背景中刺眼交握的手，女孩脸上那簇跳动的丶名为“赵熙悦”的明黄火焰。

心口猛地一抽，熟悉的锐痛精准袭来。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冬日残馀的冷冽，睁开眼。

指尖落在冰冷的键盘上。

敲下第一个字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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