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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无奈的抽签(第1页)

第17节无奈的抽签

当双方僵持不下,谁也不肯让步时,农村人常常会把那烫手的山芋抛给冥冥之中的神灵。就像戏文里织女请土地公做媒,老瘸子和他那几个林场的老夥计,也把目光投向了香山岩寺的慧能法师。陈柿子一万个不情愿,觉得这简直是胡闹。可架不住干爹们一个个急赤白脸,唾沫横飞,围着她和阿爹轮番轰炸:

“柿子啊,就这一回!就在慧能爷爷那儿!”

“对!绝不到别处去!慧能爷爷嘴严实,跟石头似的,传不出去!”

“闺女,你就当哄哄我们几个老家夥行不行?求个心安啊!”

慧能法师,香山岩寺唯一的苦行僧。年轻时云游四方,近十年腿脚不行了,只在冬春两季回寺里落脚,权当把这座破败的古刹当成了“捡来的家”。村民们敬他这份苦修,也乐得有个真和尚撑门面,逢年过节敬香时,寺里总算有点人气。更重要的是,老和尚走南闯北,见惯了人间疾苦,在村民眼里,他的话自带几分“洞察世事”的份量。陈柿子更是打小就认得他,喊他“慧能爷爷”,那份亲昵,不亚于血缘。

拗不过几位干爹那几乎要喷火的焦灼眼神和阿爹脸上那写满“我也没办法”的愁容,陈柿子只得跟刘自立商量。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最终只能苦笑妥协——权当是安抚这群操碎了心的“老小孩”吧。慧能每年采油茶果,还能得一桶茶油,这也算是个由头。

黄昏时分,两人踏上了通往香山岩寺的山路。天色正迅速暗沉,陈柿子心里七上八下,脚步也显得迟滞。走过那道吊桥般的石径,寺庙里星星点点的香头微光在暮色中闪烁。刚进大门,一股饭菜香就从西边护厝飘了出来——老和尚一天只吃两顿,黄昏这顿,看来是拖到了现在。两人腹中空空,闻到饭香更是饥肠辘辘,但此刻谁也顾不上这个了。陈柿子心里直打鼓:再不趁着这点“孤勇”上去,怕是这几个干爹能连夜把庙门给拆了。

走进作为餐厅的护厝第一间,陈柿子感觉自己像被推到了悬崖边上,心慌得厉害,双腿微微发软,竟在门槛外停住了脚。刘自立倒是更镇定些,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低声道:“既来之,则安之。”

“小公主,你来啦?”老和尚慧能放下碗筷,声音依旧带着惯常的慈爱,仿佛她还是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这位施主是……?”

陈柿子深吸一口气,几乎是拖着脚步迈了进去,站在离老和尚几步远的地方,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你是那个知青吧?”老和尚的目光转向刘自立,语气里的温度降了几分,带着审视,“听说,你想跟我们的小公主好?”

刘自立心头一凛,这开场可不太妙。他恭敬地躬身:“法师明鉴,我叫刘自立,潮州人。打扰您用膳了。”

老和尚站起身:“无妨,刚好吃饱了。碗筷待会儿收拾。两位小施主,随我到後头会客室坐坐吧。”他目光在刘自立身上停留片刻,显然那斯文的谈吐让他收起了几分对待“泥腿子”的随意。

天已完全黑透。老和尚擎着一个烛台在前引路,昏黄摇曳的光晕勉强撕开寺庙的黑暗。殿内堆积的香烛足够用上一年。进了简陋却打扫干净的会客室,陈柿子熟稔地开始烧水泡茶,她算半个主人。茶刚泡好,老和尚便温和但不容置疑地对陈柿子说:“柿子,你去隔壁护林站弄点吃的吧。我跟刘施主先聊聊。”

陈柿子担忧地看了刘自立一眼,在他安抚的点头示意下,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烛光下,老和尚正襟危坐,面容在光影中显得格外肃穆:“年轻人,夜访古寺,所为何事?”

刘自立直言相告:“我和柿子情投意合,想结为夫妻。只是阿爹和几位干爹……心中顾虑重重。他们恳请法师指点迷津,给个准信。”

老和尚长长叹了口气,烛火随之晃动:“唉,孔子有言,‘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皮囊丶身世,皆是虚妄,合不合适,冷暖自知啊。此等凡尘俗事,神佛亦难置喙。”

“我们也是如此对他们说的,”刘自立苦笑,“可他们认定法师您必有办法,非让我们来此一试。他们说,只要法师您点头,便再无二话。”

“柿子呢?她自己的心意呢?”

“她自然是愿意的,否则我们也不必来此。她对几位长辈,包括法师您,一向敬重有加。”

“是啊……”老和尚眼神柔和下来,带着追忆,“出家人本不该管这些。可柿子……她不一样,真不一样。我是看着她长大的,算她半个干爷爷。唉,这小囡囡,一晃眼,也到了要嫁人的光景了,女大不中留啊!”

这声叹息里,充满了长辈的怅惘和不舍。

烛光下,老和尚慧能如古松盘坐,指间缓缓拈动着一串油亮的念珠,檀香的气息混合着寺庙特有的陈旧味道,在寂静中流淌。他并未立刻回应刘自立关于婚姻的诉求,而是目光深邃,仿佛穿透皮相,直视其魂魄本源。

“刘施主,”慧能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空寂感,“《金刚经》有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皮囊色相,家世浮名,不过镜花水月,转眼成空。缘起缘灭,如露如电,合与不合,岂是贫僧一介凡僧可妄断?此乃你二人累世业力牵引,今生因缘际会,冷暖甘苦,唯自心可尝。神佛垂目,亦难替衆生抉择尘缘去留。”

刘自立心头微凛,这番道理他并非不懂,甚至深以为然。但老和尚开口便是佛门至理,将个人抉择擡升至因果业力的高度,让他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切入点。

“法师所言极是,”刘自立恭敬道,“我与柿子亦作此想。奈何阿爹及诸位干爹……”

慧能微微阖眼,复又睁开,眼中精光一闪,带着些许无奈与责备:“痴儿!那几个老檀越,不过是着相太深,被‘□□’三字障了心窍,生了大恐怖。他们将这烫手山芋抛与老衲,实是推诿,亦是愚执。‘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他们却偏要执着于一个虚妄的标签,妄图借外力断人姻缘,岂非颠倒妄想?”

这番话直指核心,犀利异常,让刘自立心中暗叹老和尚看得透彻。可这“颠倒妄想”的评语,却也让他更觉无力——连老和尚都认为干爹们是愚执,他却还得被迫参与这愚执的仪式。

“他们说,唯法师您首肯,方无异议。”刘自立只能重复干爹们的诉求。

慧能长长叹息一声,那叹息仿佛承载着衆生的无明:“唉……‘万法唯心造’。他们求的,哪里是贫僧的首肯?求的不过是一个能压服己心丶也堵住悠悠衆口的‘凭据’罢了。也罢!”他话锋陡转,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妥协,“既然他们执意要问这泥塑木雕,老衲也只好权作方便法门。明日,当着他们的面,抽一支签吧。签文吉凶,不过幻影;心念真僞,方是根本。你二人心意若磐石无转,何惧签文示警?若心意本如浮萍,纵得上上签,亦是枉然。”

这“心念真僞”四字,如同无形的针,轻轻刺了刘自立一下。他想起自己内心深处那利用陈柿子偷渡的隐秘念头,那份爱意中掺杂的杂质……心头不由一虚,准备好的慷慨陈词竟噎在喉中,只能默然点头。

“还有一事,”慧能神色骤然变得无比郑重,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电,牢牢锁住刘自立的脸,“明日卯时初刻,晨光熹微,万物初醒,正是人卸下僞饰,显露本真气色之时。你们二人,务必于起身後,未沾尘水,未进烟火食之前,即刻来见我!切记:净面则神光散,漱口则真息泄,进食则浊气升!此三者,皆会蒙蔽‘本相’,使老衲难窥‘命气’之流转丶‘业障’之深浅。若相一破,便如雾里看花,再难分明。”

这番关于“本相”丶“命气”丶“业障”的玄奥说法,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口吻,充满了神秘主义的色彩。刘自立作为接受现代教育的大学生,理智上觉得这简直是无稽之谈,荒谬绝伦。可老和尚那洞悉一切的眼神,那拈动佛珠时散发的沉静威仪,以及话语中引用的佛理和对干爹们心理一针见血的剖析,都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压迫感和迷惑性。尤其那句“业障之深浅”,仿佛意有所指,让他那点不可告人的心思无所遁形,後背竟隐隐渗出冷汗。他想要质疑,想要反驳这迷信的“相面”,但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在这位阅历丰富丶言语机锋处处暗合佛理的老僧面前,竟有些词穷,更因心底那点“不纯”而气短。他最终只是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低声应道:“……谨遵法师吩咐。”

陈柿子端来了两份热腾腾的米粉汤,都卧着荷包蛋。刘自立那份是盆装,她的是碗装。两人默默吃完,陈柿子又陪刘自立说了会儿话,才回隔壁护林站休息。刘自立则被安排在东护厝的客房。陈柿子细心地把被褥都整理好了。

寺庙静得吓人。客房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即使陈柿子点了驱虫的线香也压不住,显见是久无人居。刘自立怕热,虽已入冬,闽南的山夜仍闷。他索性敞开门窗,让凉风吹进来。虫鸣唧唧,倒也不觉吵闹。疲惫很快将他拖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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