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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卜西右不懂,很久之後他才明白了,因为他不是相爱的结晶,张意并不期待他这个孩子,当初想要的只是他的出生所带来的巨大利益。
也或许张意自己从小没被妈妈爱过,长大以後也不懂得如何爱人。
所以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是站在他这边的,他一个人对抗着数不清的坏人,不断地摔倒又爬起来迎难而上。卜西右明明走着大衆都在走的路,却是无比孤独的。
所以,他当初才会上了张文良的当,被那些施舍的饭菜打动,被一时兴起的为他出头受伤的事而动容不已。
*
窗外云海翻涌,舱内却很是静谧,陶西右半躺在真皮座椅里,缓缓地和一旁的裴鹤京说起曾经,他没说得很具体,大多数艰苦都一两句带过。
他平时其实把这些往事藏得很深,但今天到底是心里软软的,忍不住就是想说出来。
他有种很安全的感觉,因为心里明白裴鹤京不图他什麽,也不会拿这些往事来中伤他,更不会将这些事宣扬出去,是最好的树洞。
而裴鹤京从头到尾都半垂着眼静静地坐着,和陶西右没有眼神交流,甚至只给对方一个侧脸。
但陶西右知道他在听,甚至觉得这样的状态是最好的,如果两人对视,他反而会没有勇气讲下去。
“所以张文良这孙子,我真是恶心死了!”陶西右说到这里气鼓鼓地咬着牙,“亏我之前还对他抱有一丝幻想!”
这时候裴鹤京才缓缓擡眼,他用下巴示意陶西右喝点水润润嗓子,毕竟喉咙之前伤着了。
陶西右这时才觉得也确实口干,忙坐直了拿起依云猛灌,他喝水声音很大,咕咚咕咚的,像个小水壶。
裴鹤京看着他上下活动的小喉结,思绪远了一些,今天陶西右自己说了他童年的故事概况,比之前小高调查的略微详细些。
但在墓地时,裴鹤京听见过这个故事里的很多细节。
同学的耻笑针对丶冰箱里馊到发霉的剩饭丶巷子里追着他骂的酒鬼丶还有时常饿到嘴里发苦的傍晚……
“你很了不起。”裴鹤京开口说。
陶西右闻言立马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说往事时的那一点点难过飞到九霄云外,反而开始得意起来,“是吧?但其实小时候我受欺负,我也会报复回去的,时间久了之後没什麽人打我,他们只敢在背後蛐蛐我!跟你说我打架很厉害……”
“我是说,”裴鹤京勾了下嘴角,淡淡地打断他,“你没有成为和张文良一样的人,已经很了不起。念了大学,现在有自己的事业。”
陶西右原本的吹牛计划猛地停顿,他静静地丶缓缓地瞪大了眼睛,裴鹤京居然在夸他,这可是大冰块裴鹤京啊……
裴鹤京觉得如今的陶西右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苍天,陶西右揉了揉眼睛,手指上揉出一点水痕,他低声惊叹,“哇塞,你在发光耶!”
裴鹤京露出一个疑问的眼神,陶西右又不好意思地笑着摇头,“没,没什麽。”
“张文良违法犯纪的事没有少干。”裴鹤京也调了座椅半躺下,闭上了眼睛,“他会去该去的地方,出气了就行了,别老回头想。”
陶西右咬着大拇指指甲,缓缓地看向裴鹤京。
对方闭着眼,眼神里的那股子冷淡便消失了,整个人显得没那麽拒人于千里之外,倒多了几分宁静,陶西右视线从对方脸往下移动。
裴鹤京的手指松松蜷着搭在身侧,指尖泛着健康的淡粉,腕骨凸起的弧度里窝着一抹淡淡的光。
白山茶长了藤蔓,一发不可收拾地扎根在了陶西右的心脏,他似乎能听见花朵开放的细微声音,花引来了蝴蝶,挥动着翅膀,撩刮着他的心肉。
完蛋了,陶西右在心底尖叫:这他妈的就是爱情!
裴鹤京没有为他做多大的事,但是陶西右就是在这几个瞬间里,轻而易举地丶心动了。
他现在看裴鹤京,哪哪儿都是优点,哪哪儿都非常完美,怦然心动的感觉就这样狠狠地迷住了他的眼睛。
有人说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但陶西右才不要逃,他会收拾收拾东西,跳进这阵龙卷风里。
那边陶西右正红着脸想东想西,裴鹤京却是已经昏昏欲睡,他刚才其实没有把话说完。
他觉得陶西右了不起,不止是因为对方坚强地走过了不幸的过去,而是陶西右明明经历了那样颠沛流离的曾经。
却依然勇敢地丶坚定地对着那个已经躺在坟墓里的人说,他想要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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