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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湄走了半途,心中还是奇怪,伸手摸了摸许问涯的耳朵,热意依旧留存,显是辣得不轻。她简直好笑,“郎君不受用,可以直说,我又不是不讲道理。”
许问涯道:“娘子关心我,才会给我布菜,当然得识相珍惜了,就算是刀片也得吃。”
他没戳破她对于这些油腻之物的偏好,只以为她出于矜持,不大好意思,是以便兜头往自己身上揽。
云湄发现了,私底下相处,他就是没个正行,什麽话都敢说,浑没有藻鉴公子的自矜风度。转念一想,这也算是难得的一面,兴许只有他的妻子才能见得到。于是云湄多看了两眼此时的他,嘴上还是嗔怪着:“郎君慎言,我可不想因为犯了七出,从而被遣回江陵。”
许问涯笑说:“七出不包括弑夫啊。”
云湄生怕明湘听了误会,骇得去捂他的唇,结果就如那夜一般,捂嘴只会引来恶劣的湿润,这下她惊惶不已,左右巡睃,所幸这地方虽然构建得宽绰,却有崔嵬的假山丶流淌的泉水丶丰茂的花草作隔,无人看见。但纵然如此,她脸上还是飞起绯霞,後怕地愠怒道:“郎君这是做什麽!”
言语间路过某处,许问涯顺势将她压到一块儿高耸的湖石上,四下里花瀑垂落,遮掩严实,连日头也等闲晒不进来,倒是走到了一个好去处。云湄的手,半晌抽不回来,被他捉去了腕子,脸蹭到手心,轻声道:“这鸡炙辣得我身上溽热,娘子感受到了麽?”
云湄细细咂摸了一番,着实温度不甚正常。但这也不是他作乱的理由,她冷硬道:“这是光天化日,郎君莫不是又想看我拔簪子了?”
许问涯的声音显得委屈,“可是我嘴里麻丝丝的。”
云湄气得咬唇,当真是失算了,走着走着就被他拐来了这样的地界,纵使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管她的,明湘更是不会干扰这类夫妻之间的亲热之事。
按捺,不能发作,她得维持温婉似水的风度,拔簪子的威胁之语,调情可用,再行强调,便是破功了。
云湄只能转了话头道:“弑夫的话,郎君往後莫要再说了。”明湘可是戳在她跟前的耳报神,她真怕明湘将此话听去,从而误会什麽。
许问涯倒是满不在乎,指指自己唇角还未愈合的咬伤,“我喜欢娘子伤我呢。由此可推,扎一刀也没甚所谓。就是马车上那一簪子真刺了我,也是我活该。”说着,似乎只是气氛到了,是以才话赶话地说,“这些都是假以时日便能愈合的小事,我就怕有人欺瞒我,有什麽事情,也总是压着不说。”
他说罢,也没有过多的冒犯动作,只是俯下身来埋进她脖颈里,脸颊热腾腾的,气息时断时续,仿佛几筷子辣菜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话音将歇,云湄便是陡然一滞。这瞬间,她简直连呼吸都快要静止了。心惊肉跳,绞尽脑汁去意会他字里行间传递出来的威胁。
但演到现在,她早已从经验之中明悟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自乱阵脚是极蠢的——兴许他只是随意说的呢?夫妻之间水到渠成的交心而已?
云湄的手原本推拒地压在许问涯的肩膀上,这会儿顺势滑到後头抚摩他的脊背,放软声音问:“郎君在官场上被谁骗过吗?”
“宦海浮沉,这是常有的事,”他的强调瓮声瓮气,自她脖颈处传来,“但也不算受罪,胆敢耍弄我的人,都死干净了,所以现而今倒没什麽人有这个胆子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只是等不及全昶的讯息,想要趁早知晓那个噩梦背後的旧事,以及她额角患处的缘由,这才随意一提。可云湄那厢的想头却浑然不同,她满以为这是明晃晃的恫吓,甚至已经预见自己五马分尸的未来了。这段时日的无间相处,险些令她忘了,他可不是一位普通的文官,而是客船之上以一挡百的刀客,自有他的手段。
他话里的意思,最恨有人欺瞒他,胆敢行此事的人,俱都命丧黄泉。而她的出现,恰巧就是彻头彻尾的诓骗。
这能怎麽办呢?有的时候,该豁出去就豁出去吧,方才他不是暗示过什麽吗?——他说,嘴里麻丝丝的。是她先顾左右而言他,这才一步一步把话题推向了危险的悬崖,早亲一下,不就万事大吉了。
思及此,云湄胆战心摇地捧起了许问涯的脸,观他神色无异,倒是没什麽山雨欲来的危急预告,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或许当真只是话赶话而已。
可要想就此糊弄过去,需得添加猛剂,总得给他烙下更为鲜明的印刻,往後回想起来,才没心思察觉到她此刻浑身战栗的异常。
云湄思来想去,目光移到他的唇上。二人这轻偎低傍的状态,很合适就此做点什麽。
但她为难住了,到底须得做到什麽程度,才足以将异常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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