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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舟从车辕上跳下来,回过头,笑盈盈地看了他一眼,叮嘱道:“我先走啦,你快些回去包扎伤口,万事小心。”
卫凛应好,目光沉沉地看她转身走进小巷,昏黄的风灯一点一点拉长她的影子,隔着簌簌纷飞的细雪,恍惚得像一场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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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舟很快穿过两条胡同,回到城隍庙后街的小院。留守的家将已经候了许久,见她现身,忙上前行礼,“郡主。”
她点点头,抬眸见院内黑黢黢的一片,就知道阿兄和柳七还未回来,不知他们那边是否顺利,也不知爹爹是不是真的被关在那处别苑里,心中一时间既期盼又忐忑。
定了定心神,沈妙舟转而问道:“饭食、伤药、细布还有热水可都备好了?大夫呢,请来了没有?”
家将忙应是,“郡主放心,您吩咐的这些属下都已准备妥当,大夫正在东次间里候着。”
听到答复,沈妙舟稍稍安心一些,进屋换了身衣裳,正打算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预备的,忽听得院门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她心头猛地一紧,忙提裙跑去院门前。
抬眼一望,果然瞧见了沈钊的身影,他背上像是负着些什么,柳七等人在前后小心扶着,一行人匆匆往院中奔来。
“小心!小心些!”
“快来人!快!”
“阿兄!”沈妙舟惊呼一声,跳了起来,直接冲到沈钊身前,只见他背上正负着一个用棉袍裹着的人,那棉袍已经被鲜血浸透,一阵阵浓郁的血腥气直冲鼻腔。
她呆了一下,心头突突直跳,竟不敢去看棉袍里的人,只惶然地望向沈钊,颤声问:“是……是爹爹么?”
沈钊唇角绷紧,点了下头。
见他脸色极是沉肃,知道情形定然凶险,沈妙舟腿心一软,身子晃了晃。
柳七连忙扶住她,低声道:“驸马爷还活着,只是……受了些外伤,郡主别急。”
沈妙舟哑着嗓子应了一声,示意众人赶紧把人送进屋,放到榻上。
棉袍里的人须发散乱,血液在乱发上凝结成一条条暗色的淤块,遮住了面目,她咬紧牙关,颤着手轻轻将头发拨开,看见露出来的那张清癯憔悴的面庞。
欢喜、心疼、惊惶……诸般杂乱难言的情绪一齐涌上来,沈妙舟心里抽痛得厉害,眼眶一热,呜咽着唤出声:“爹爹,是般般在这,你看看般般。”
沈镜湖面上毫无血色,双目紧闭,似是没有半分知觉。
沈钊红着眼,抬手给她擦了擦泪,咬牙道:“般般莫哭,你先出去歇息一会,我给义父擦身上药。”
说着,他给柳七递了个眼色,示意让带她出去。
柳七会意,也上前劝道:“郡主,先给驸马爷治伤要紧,您留在此处不大方便。”
沈妙舟点了点头,正要答应下来,忽然直觉不对,想要上前仔细查看沈镜湖的伤势,沈钊忙伸手拦了一拦,“般般!”
她脚步一顿,缓缓抬起脸,一双杏眸倔强地和沈钊对视,眼泪不受控地滚落下来。
沈钊见瞒她不住,只能别开了视线,咬牙呼出一口气,慢慢揭开身后的棉袍。
沈妙舟转头看过去。
看清眼前情况的一瞬,她脑中当即轰地一声响,脸上血色抽得一干二净,身子晃了晃,就要向前栽倒。
沈钊一把扶住她,心疼地唤:“般般……”
沈妙舟惶然地看着床榻,杏眸里失了神采,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半个音节——
她爹爹浑身是血,右手筋脉被尽数挑去,一双小腿也被折断,穿透了皮肉,在一片猩红中,露出白森森的骨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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