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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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乌龙（第1页）

第25章乌龙

夜色沉寂，天边悬着半圆明月，含羞般在云层里。奚冬消瘦的侧影在光影里显得更加单薄，宽大的校服套在身上，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

贺奕的眼睛落下他身上，不知哪里来的念头，特别想伸手抱一抱眼前的人......

两人在楼梯中间对视了一眼，奚冬蠕动着嘴唇，刚想说些什麽，就被一束白光打断了。

楼梯间迎面上来的查楼大爷，手里拿着个铮亮的手电筒。明明外头月色明朗，但他依然十分奢侈地打着最高一档的光。这东西不知道有多少瓦，杀伤力宛如海上的探照灯，迎面过来，晃得人脑子疼。

刺眼的白光在他们两人脸上绕了一圈才打向别处，贺奕眯着眼睛，差点儿没撑住从楼梯上坠下去。平时啰里啰唆的大爷难得没多说什麽，只“咳”了两声，说下课10分钟就要锁门了，嘱咐他们下次早点走。

两人一起点了点头，下到一楼才发现走廊确实已经暗了。贺奕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仿佛那只是黄粱一瞬。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塞到了奚冬手里。

两米长的暖色柔光在空旷规整的教学楼大厅，照得地面像镀了层发光的圣衣。

奚冬跟在贺奕身侧，伴着两声沉闷的敲击，在明暗交接中忽然浅浅开口：“你那儿也没地方，我习惯几天应该就好了。”

“嗯。”

几步之遥的地方，门口凸出的雨棚忽然落了几滴巨大的水滴，清脆地砸在大理石台阶上，远远听着，很像小时候玩的一玻璃弹珠被砸到了地上。

只是这种玻璃珠，一滚，就再也找不见了。

贺奕擡头往外看了眼，情绪不明：“走了，再晚宿舍楼也要锁。”

“......好。”

*

入夜，月光从窗外渗入，将半个寝室都染成银亮色。

贺奕侧躺在枕头上，目光落在地上摆着的一个嫩绿色暖水瓶上，心绪复杂难平。

附中宿舍楼里只通自来水，只有洗漱间放着个很大的热水机。刷卡收费。高中生的消费观很难接受喝口水都要收费，那玩意儿装了後基本处于落灰状态，人们都选择每天成群结队去後边儿的锅炉房旁边提不要钱的。

贺奕倒是不介意，接点水也花不了几个钱，可宿舍里明明带卫生间，洗漱间还是挤满了人，半夜都有人守在水池边儿抽烟。

所以，别说去接水了，贺奕每天一回宿舍，连宿舍门都不会出。他将门板上的玻璃用一本书挡得严严实实，学习时也挂着耳机放白噪音，恨不能与世隔绝。

他自然没法知道，那个二十来平的小房间里，小几十个开不大的水龙头，每晚都挤着好几百个人一壶接一壶地来了又走，去得稍晚一些，就不知道要排多久的队。

从没住过校的贺奕没去过水房，他的暖水壶是林娟买的，从开学就没用过，这段时间天儿也不冷，一直都用冷水凑合。

残肢因为没法正常地血液循环，其实非常怕冷。但比起冷，他更怕那些视线。所以，他宁愿忍一忍。

直到今天......他那个绿了吧唧的暖水壶，首次被灌满了。

他们俩一块儿回来时已经挺晚了，奚冬奔上楼提了自己的，又专门跑来他这儿，将他的也带走。两壶热水他打了二十分钟，回来後只留了句：“天太凉，用热水洗漱不容易感冒”，就匆匆回了3楼。

夏末的一场雨，贺奕分明没被淋到，可夜半梦醒的时候丶心里却似被冲走了什麽似的，又空又凉。

*

连绵不绝的雨像是加了钟，第二天也一直阴着，课间的某一次回眸，雨就又落下来了。

“这雨停不了了吧？”

“必须停不了啊！嘿嘿，看这架势，多少一上午。”

“下，好好下！”

窗外细雨绵绵，滴滴答答的雨声接连不断，像是古老的雅乐一般沁人心脾。大家难得地免了跑操，快乐的氛围持续到过了午，雨滴才消失不见。

地上的水渍越积越多，下午第一节课，王丽拖了几分钟堂，等她讲完，班上学生早就坐不住了。

高中生的体育课，只要稍微下去得晚一点，体育老师保准就会生病，况且今天天气还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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