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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皮衣(七)
"二拜高堂——"
脖子被强行扭向右侧。
原本空荡荡的太师椅上,此刻坐着两具套着红色寿衣的干尸。腐烂的手指交叠放在膝头,黑洞洞的眼窝"望"着他。
大东的眼泪糊了满脸,却连眨眼都做不到。
"夫妻对拜——"
他的额头被狠狠按下去,撞在阿清冰凉的脑门上。
一缕头发从耳边滑落——
栗色的长发和棕色的短发被红绳缠在一起,绳结上还吊着张黄纸,上面用朱砂写着他的生辰八字。
"礼成——"
唢呐声骤然炸响。明明是《百鸟朝凤》的调子,却吹得如泣如诉,像千万只乌鸦在哭丧。
阿清的笑容越咧越大,嘴角撕裂到耳根,下颌骨"咔嗒"一声脱落,整个口腔变成一个血红的黑洞——
"亲一个嘛......新郎官......"
她俯身凑近。
大东看见她喉咙深处有什麽在蠕动......
是无数根红色的丝线,正朝他脸上扑来!
"喔喔喔——!"
一声鸡鸣刺破夜空。
阿清的动作突然定格。
大东发现自己能动了。
他连滚带爬地冲向突然出现的殡仪馆大门,身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龙凤烛倒了。
火苗窜上红绸,喜堂瞬间变成火海。
在跨出门槛的最後一秒,大东鬼使神差地回头——
熊熊烈火中,阿清静静站着,身上那件红皮衣开始融化,露出下面......
裸露的丶鲜红的肌肉组织。
她的嘴唇一张一合,没有声音,但大东读懂了——
"明天回门......记得穿红衣......"
大东跌跌撞撞地冲下山,鞋跑丢了一只,脚底板被碎石割得鲜血淋漓,却丝毫感觉不到疼。
他不敢停下,直到山脚的路灯照在脸上,才敢回头——
半山腰的殡仪馆静静地矗立在月光下,外墙完好无损,根本没有着火的痕迹。
而门口站着两个人影。
阿清的父母。
他们穿着那天的灰白丧服,直挺挺地立在殡仪馆大门两侧,像两尊守门的纸人。月光下,他们的脸模糊不清,唯有四只眼睛反射着诡异的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大东的方向。
——在目送他离开。
大东的胃部一阵痉挛,弯腰干呕起来,却只吐出几口酸水。
---
回家後,大东就发起了高烧。
他蜷缩在床上,浑身滚烫,却冷得直打颤,牙齿"咯咯"作响。
"儿啊,喝点水......"母亲端着温水过来,却被他一把打翻——
"红的!水是红的!"他尖叫着缩到墙角,瞳孔涣散,"她来了......她来了......"
水杯明明摔碎在地上,清水洒了一地,可在大东眼里,那却是黏稠的血,正顺着地板缝向他蔓延过来。
父亲按住他挣扎的四肢,却被他一口咬在手上——
"棺材!棺材在动!"大东嘶吼着,指甲在父亲手臂上抓出深深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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