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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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云雾（第1页）

第69章云雾

当每个高三生都“痛快潇洒”完，学弟学妹苦逼地收拾好他们造孽的“战场”，将桌椅板凳严格按照考场秩序摆放後，所有高中便都放了假。

熙熙攘攘的校园被强制清空，志愿者在校门口搭起遮阳棚，成吨的水和印满小广告的扇子将校门口的一亩地三分地占地满满当当。

——高考，就这麽朴实无华又声势浩大地降临了。

考前休息的两天，贺奕带着奚冬回了他现在住的那间老房子。

小城大小有限，考点总共就5个，奚冬跟贺奕恰恰巧巧都被分在了一中，甚至考场也只隔了3个。奚冬家在城东，跟城西的一中直线距离有八九公里，贺奕甚至都懒得跟他商量，收拾好他的准考证和考试用具就连人带物打包一起弄回了自己家。

反正他现在一个人住。

如果是一年前的奚冬，肯定会因为擅自登堂入室而惴惴不安，但托贺奕的福，他出柜的举动轰轰烈烈，在长达两个礼拜被家长老师轮番（象征性）的教育和同学们夜以继日的调侃下，他的脸皮与日俱增，以至于现在想到还能跟贺奕同住，第一反应居然是很开心。

......可能这就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滋味吧。

房子依旧是空荡荡外加灰扑扑的。

贺奕在这儿住了20多天，整个家除了稍微变干净了一点点以外，几乎跟以前没有任何变化。林娟与贺宏峰像是下定决心要与他断绝关系一般，真的能做到不闻不问。床单被褥都是奚晴之前给他送来的，贺奕每晚的处境，就两个字形容——凄凉。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学校，可自己住跟住校还真是两码事。贺奕长这麽大也没过过这种生活，早餐晚餐都是随便对付，前两天下了晚自习路过小吃摊买了两根烤肠，回来差点在马桶上英勇就义，第二天捂着肚子迟到也只敢跟奚冬说是睡过了......

虽然条件稍微艰苦了一些，但贺奕一点也没觉得有什麽不好。他孑然一身潇潇洒洒离家，最後悔的就是自己没搬个轮椅过来。

将就了大半个月，一直到正式放假後，贺奕的梦寐以求才从教室被带了回来。他雇了辆三轮车，把所有的东西全都打包搬回，书本杂物丶衣服鞋子丶脸盆铺盖......宿舍里没挪窝住满两年，先前贺奕走得潦草，没怎麽收拾，真到离开的这天，两人才发现那麽小一间宿舍，居然能放下这麽多东西。

大抵是东西一多起来，任何地方都会显得有人气。饶是客厅被他俩造的像难民营，奚冬跟着贺奕也莫名落得飘萍般的处境，竟也还笑得出来。

陌生的房子像个空置的礼品盒，解开尘封的丝带，由两人亲手放入一个飘着雪花丶憧憬未来的水晶球。少年相视而笑，将梦想一笔一划刻入其中。

*

7号一早，闹钟还没响，两人便全都醒了。

生物钟一天不肯停歇地发挥着自己的最大价值，贺奕转着轮椅，先去外面给奚冬拿水和药。药片顺着冷水滑过喉管，奚冬吐了口气，血液忽而就沸腾起来了！平静了许多天的心脏猛烈地开始跳动，高考带来的“紧张”姗姗来迟，却来势汹汹。

“今天要高考了！”奚冬捏着水瓶，瓶身被挤压得有些变形。呼吸不由分说地开始变得急促，奚冬望向贺奕的眼神，竟也有些呆滞。

“嗯，”贺奕的表现一如往常，“要高考了。”

奚冬又开始死命用虎牙硌他的下嘴唇，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说：“我突然有一点紧张......”

贺奕很煞风景地打了个哈欠，“我还好。”

9点开考，现在才6点多。受罪的水瓶被贺奕解救，没两秒就掉在桌上，轱辘着滚远了。老旧的书桌上放着崭新的考试用具，像是给多年的苦读盖了个华丽的章。

贺奕嘟嘟囔囔地爬回床上，翻身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八爪鱼成精一样幼稚。奚冬布偶娃娃似的由着他从发梢亲到嘴角，直到火热的欲望丝毫不加掩饰，奚冬打鼓一般的心跳才缓缓降了速，手脚并用将这傻逼推走。

大抵只有心态稳如贺奕的学霸才会在高考的早晨有这方面的欲望，贺奕被人连踢带踹从身上拔下去，他平躺着，眼底笑意盈盈，很不要脸地对着小汽车说：“提前三天跟组织打报告，申请考完试以後，做一些由浅入深的交流运动。本次行为只本着利于情感进步的方针实施，时间地点听候组织安排，希望组织批准。”

话说得混不吝，但这却是那个冬夜以後，贺奕第一次跟奚冬提到这个。

从隆冬到盛夏，小情侣朝夕相对，将近一年半的时间，贺奕从没逼过奚冬分毫。他懂得奚冬的彷徨，也明白他的恐惧，所以他在等，等着奚冬能真的接受自我的那一天。

他们两个的人生大抵比许多人都要更难走一些，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又或许是贺奕在茫然中恰巧寻见了奚冬。一切水到渠成，情感的堆叠远比他想象中浓烈许多，人都说少年心性不定，但贺奕从始至终都知道，他的人生，少不了这个人了。

从弯着腰到挺起背，是一段非常艰难的路。经历的一切细节与感触，都牢牢刻在心上，能在任何一个他想要回放的时刻清晰明了。因此他更能看得透奚冬，就像他能看得透林娟一样。

奚冬最怕的，不是HIV——而是得了HIV的自己。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贺奕以为他会沉默许久，再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拒绝，没想到仅仅一两秒，奚冬就给了他答案。

“好啊。”

这两个字几乎没什麽犹豫地从他嘴里蹦出来，反倒是贺奕有些怔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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