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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慢慢散着步,风声一阵紧过一阵,余清淮安静的听着,只偶尔提一些问题。
当他们走到一处突出去的礁石边,余清淮忽然松开宋珂的手,自己上前几步,站到最前端的位置。
那地方几乎没什么护栏,往下就是翻涌的海水,浪头拍到礁石上溅起一大片白沫。
宋珂看得心口一紧,上前将她了一点回来。
“不要站那么近。”
这女人真
是让他摸不透,上一秒好像还有些不敢靠近的样子,这才走了多久,就想去征服大海了。
他看了一会儿余清淮那副兴头正盛的样子,突然开口,问出了那个缠绕他很久的问题:“余清淮……你以前,是为什么没有读书呢?”
余清淮的表情一瞬间有些诧异。
她知道宋珂总有一天会问她这个问题,但她没有想到是现在。
余清淮觉得,她钓住的那条鱼,好像咬钩咬得更深了一点。她要顺着那根线,把他一点点牵到自己想要的位置。
她决定把自己的过去呈现给宋珂看,没有保留。
她也想知道宋珂的态度,有没有遗传方燕的冷漠,会对别人的遭遇无动于衷,还是能有一点心疼。
她的讲述很平,像在说别人的事。
说父母外出打工,一去多年不归,留下她和外婆在农村;说外婆在她面前不止一次提过,如果当初生的是个男孩,也许父母就不会走;说她如何努力学习,本来外婆不打算供她上初中,但她成绩一直在年级前列,还考上了县里的重点。后来小学的班主任上门家访,说可以帮她申请贫困助学金,这才让她继续念书。
“然后……我就读到了初三。”
她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初三那年,突然换了一个班主任。”
“我也说不清,是哪里得罪了她,还是因为我从来没给她送过礼。她接手我们班之后,就像专门盯着我一样。
她边说边思考着,把那些过去很多年,却记忆犹新的往事翻出来。
“作业只要有一点错,就会在早读的时候当着全班念出来,一字一句地念,还故意放慢语速。上课但凡回答得慢了一点,她会让全班同学都别出声,盯着我一个人站着——有时候一站就是一节课。”
“有一回,我的字写得不够整齐,她就把作业本直接丢到地上,让我当着大家的面捡起来重写,或者丢垃圾桶里。”
“我记得初三那年冬天,很冷,很多孩子的耳朵都冻伤,我也有,那时候班主任揪我耳朵,拧得一手血。”
宋珂的心听得越来越沉下去,“你怎么不举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抑不住的怒气,“这种事要告啊。”
“你不懂县城的情况。”
“我那时候只跟外婆讲过,外婆说,那就是我有问题才会被针对,上不下去就早点回家种地。”
“我在班上没朋友,唯一说得上话的就是另一个农村男生。她看见我们放学一起走,就把我外婆叫到学校。”
“她当着外婆的面说我是个荡妇,勾引男同学,背地里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最好带去医院检查一下,别将来自己过得寒酸,还生个一样的。”
远处的圣母岩在灰蓝色的天幕下显出轮廓,白色雕像静静立在海中,背后是不断翻涌的浪。
余清淮的目光放得很远,她看着远处宽广的海面,又继续说:“我外婆哪里懂那些,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把我接回家,不准我再去学校。”
宋珂很久没有说话。
这些事离他的世界太远了,远到他从没想过会有人经历。却偏偏发生在他身边的这个女孩儿身上。
他心痛又愤怒,一时间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风从海面卷过来,拍在他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意。
他侧过身看她,半晌,才伸手把她额前被风吹乱的发别到耳后。
指尖触到她的皮肤时,他明显顿了一下——像是怕自己用力过重,又怕她察觉到他此刻的情绪。
他沉默了很久才问:“你以前那个班主任现在还在教学生吗?”
“你把名字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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