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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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星辉入脉（第2页）

一大口暗沉的丶近乎黑色的淤血，猛地从萧承渊口中狂喷而出！如同压抑了许久的火山终于爆发！滚烫的血点溅落在明黄的锦被上，洇开一片刺目的污迹，散发着浓烈的腥气和一种令人心悸的阴寒！

“王爷！”顾长风目眦欲裂！

淤血喷出後，萧承渊弓起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支撑，重重地砸回锦褥之中！那胸口爆发的金红光芒如同耗尽了所有力量，瞬间黯淡下去，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记轮廓，如同烧红的烙铁留下的馀烬。

他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败风箱般的嗬嗬声，嘴角不断溢出暗红的血沫，脸色由之前的惨白，瞬间褪尽最後一丝人色，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青白！

然而，苏半夏却在那巨大的惊骇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同！

他的呼吸！虽然依旧沉重艰难，带着浓重的杂音，但……那节奏！那每一次努力吸入的气息量！竟然比之前强了一丝！不再是那种随时会彻底断绝的游丝之感！仿佛……仿佛有什麽沉重而致命的枷锁，被刚才那口淤血和光芒的爆发，狠狠冲开了一道缝隙！

“脉！”苏半夏几乎是扑到榻边，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急切，“快诊脉！”

离得最近的一位老御医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扑到榻前，颤抖的手指带着十二万分的敬畏和恐惧，搭上了萧承渊那只沾满污血的手腕。

指尖落下，老御医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雷电击中！他浑浊的老眼瞬间瞪圆，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他手指用力，几乎要捏碎那纤细的腕骨，仿佛在确认一个绝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脉……脉象……”老御医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巨大的狂喜和敬畏，“沉……沉而有力！虽……虽依旧虚弱紊乱，寒毒掌力残馀仍在……但……但心脉深处那一线将绝之机……稳住了！生机……磅礴的生机……在复苏！在驱逐阴寒！在……在修复！”

“九死还魂！果然是九死还魂草！夺天地造化！逆生死轮回啊！”另一位御医激动得老泪纵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那寒玉钵的方向连连叩首！

巨大的狂喜如同惊涛骇浪，瞬间冲垮了苏半夏所有的坚强！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失声痛哭出来。成功了！真的成功了！师傅没有骗她！九死还魂草真的能救他！

顾长风虎目含泪，魁梧的身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重重一拳砸在自己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那滔天的喜悦和感激！

就在这时。

“嗯……”

一声极其微弱丶却异常清晰的丶带着浓重鼻音的轻哼，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殿内狂喜的氛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只见龙榻之上，萧承渊那紧蹙的眉头极其艰难地丶极其缓慢地……舒展开了一丝！那如同万年寒冰般凝固的痛苦刻痕，似乎被一股无形的暖流悄然抚平。

浓密如鸦羽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地颤动了几下……

终于！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丶几乎要停止心跳的注视下！

那双紧闭了太久丶承载了太多痛苦与沉重的眼眸，极其缓慢地丶如同挣脱了千钧枷锁般……掀开了一条缝隙！

浑浊丶布满血丝的眼球，在接触到殿内昏黄光线的瞬间，本能地眯起，带着初醒的茫然和对光线的极度不适应。眼瞳深处，那曾经锐利如寒星丶燃烧着冰冷火焰的光芒，此刻黯淡了许多，如同被蒙尘的琉璃，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种仿佛沉睡了千年的混沌。

然而，那混沌之中，一点微弱却无比执拗的丶属于生命的光，正在极其艰难地重新凝聚丶点亮！

他的视线极其缓慢地移动，如同生锈的机括，带着一种茫然的无措，扫过明黄的帐顶，掠过顾长风那张因狂喜而扭曲丶布满刀疤的脸……最终，极其艰难地丶一点一点地，落到了跪坐在榻前丶泪流满面丶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的苏半夏身上。

当那张沾满泪水丶写满了巨大惊喜和劫後馀生的脸映入他混沌的眼帘时。

萧承渊那干裂苍白的嘴唇，极其微弱地丶极其艰难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极其复杂丶饱含着无尽疲惫丶痛楚，却又有一丝微弱暖意和……难以言喻的释然的弧度。

一个极其低哑丶破碎不堪丶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喘息和浓得化不开的疲惫，极其艰难地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刚刚凝聚的力气：

“……哭……什麽……”

“……丑……死了……”

声音微弱，却如同惊雷，狠狠敲在苏半夏心上！巨大的酸楚混合着失而复得的狂喜瞬间淹没了她！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顾一切地扑到榻边，双手紧紧抓住他那只没有受伤丶依旧冰冷的手，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砸落在他的手背上，也砸落在他身下的锦被上。

“你才丑！你这个混蛋！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她哭喊着，语无伦次，将所有的恐惧丶委屈丶後怕和巨大的喜悦，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用力捶打着他的手臂，却又怕弄疼他而不敢用力。

萧承渊静静地任由她抓着丶捶打着丶哭诉着。

他没有力气说话，也没有力气动，只是极其缓慢地丶极其艰难地，反手用自己冰凉的指尖，极其微弱地丶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安抚力道，轻轻勾了勾她滚烫的手心。

那微弱的触碰，如同带着魔力，瞬间击溃了苏半夏所有的防线。

她猛地低下头，额头抵在他冰凉的手背上，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这一路走来的所有艰辛丶恐惧和绝望都哭出来。

顾长风看着这一幕，虎目含泪，嘴角却咧开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悄悄挥了挥手，示意殿内激动不已的御医和宫人们无声地退下，将这劫後馀生的宁静时刻，留给榻前那对紧紧相握的手。

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悄然洒落进来，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殿内，药香混合着泪水的咸涩气息，弥漫着一种劫後馀生丶无需言语的宁静与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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