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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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破晓微光（第2页）

看着他胸膛上心口附近那片冰蓝色的脉络几乎消失无踪，肩胛的深紫伤口也显得“安静”了许多。巨大的庆幸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恐惧和心痛。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试探，极其轻柔地拂去他额角鬓边残留的细小水珠。

指尖下，他皮肤的滚烫已褪去大半，虽然依旧温热，却不再是那种灼人的高温。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让她鼻尖一酸，泪水再次无声滑落，滴落在他盖着的锦被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玄微子走到软椅旁，看着失魂落魄丶却满眼都是榻上人的徒弟，重重哼了一声，语气却比之前缓和了太多：“哭够了？现在知道心疼了？早干什麽去了？”他再次取出粗陶碗，熟稔地抓药丶滴入碧绿液体，递到她面前，“喝了！固本培元！再敢糟蹋自己，老夫就把你关回药王谷，十年不许下山！”

苏半夏接过温热的药碗，这一次，没有丝毫犹豫和抗拒。她甚至没有尝到那熟悉的苦涩，如同饮下甘泉般，小口小口地将药汁全部喝了下去。

滚烫的药液滑入胃腹，带来一股支撑生命的暖流，也仿佛将一丝力量注入了她几乎被掏空的身体和心灵。

暖阁内陷入了短暂的丶真正意义上的平静。

炉火似乎也恢复了正常的光亮，温暖地跳跃着。

萧承渊在极度的疲惫和药力抚慰下沉沉睡去，呼吸悠长平稳。

苏半夏靠在软椅里，药力作用下，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缓缓阖上，嘴角却带着一丝劫後馀生的丶极浅的安心弧度。

赵铁鹰守在榻前，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巨大的疲惫感席卷而来，他靠着墙壁坐下，虎目微阖，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玄微子盘膝坐回原处，闭目调息，恢复着方才消耗的巨大心神。

就在这万籁俱寂丶连炉火的噼啪声都显得格外清晰的时刻。

暖阁厚重的门帘，被一只骨节分明丶异常稳定的手，再次极其轻微地掀开了一道缝隙。

贺兰灼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他没有进来，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轮廓，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戴着一张完美的面具。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两口幽深的古井，无声地丶锐利地扫视着暖阁内的一切。

他的目光先是精准地落在沉睡的萧承渊脸上。在那褪去所有痛苦丶只剩下极度虚弱和安宁的睡颜上停留片刻，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暗芒——有劫後馀生的庆幸？有对那恐怖生命力的惊悸？还是更深沉的丶无法言说的忌惮？无人能懂。

随即，他的视线移向软椅上同样陷入沉睡的苏半夏。

看着她红肿的眼眶丶苍白的脸颊，以及嘴角那抹安心却脆弱的弧度，他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涟漪荡开，但瞬间又归于深沉的平静。

最後，他的目光定格在盘膝闭目丶如同与这方天地融为一体的玄微子身上。

那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探究和深沉的忌惮，仿佛要将这灰袍老道身上每一寸秘密都剖析殆尽。

影卫的冰冷目光，青牛的破门神威，起死回生的神鬼手段，还有那句石破天惊的宣告……这一切，如同沉重的山岳，压在他的心头。

他静静地站在门口，如同时间凝固的雕塑。

没有言语。

没有动作。

只有那沉静如水的目光，在昏暗中无声地流淌，将暖阁内每一个人的状态丶每一丝气息的变化，都尽收眼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暖阁内，炉火的光芒似乎稳定了些许。

窗外的夜色，浓重依旧，但遥远的东方天际，一丝极其微弱的丶鱼肚白的熹微，正悄然刺破沉沉的黑暗。

贺兰灼的目光在那抹微不可查的晨光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随即，他极其缓慢丶极其轻微地放下了掀着门帘的手。

厚重的毡帘无声落下，如同舞台的幕布，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那道挺拔的身影，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融入了暖阁外那黎明前最深沉丶却也最接近破晓的黑暗之中。

暖阁内。

炉火的光芒似乎又明亮了一分。

玄微子微阖的双目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仿佛只是睫毛的轻颤。

沉睡的苏半夏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往锦被里更深地缩了缩。

榻上的萧承渊，在深沉的睡梦中，那只包裹着细布丶伤痕累累的左手，极其轻微地丶带着一种无意识的执着，极其艰难地丶朝着软椅的方向，微微蜷曲了一下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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