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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中微风拂动。
姬月恒毫不避讳地打量着眼前人,少年立在春光下,挺秀似雪中青竹,反应却偶尔会像一只受惊的刺猬。
问那话时眼神懵然,语气却疏离而冷静,措辞又很怪。
像个登徒子。
姬月恒唇角轻弯,笑了。
他的笑也很淡,只眼底蕴了薄薄一层,昳丽的桃花眼就如平静的湖面起了涟漪,变得鲜活。
“能看,不过不能偷看。”
“属下遵命……”
程令雪心中疑惑在看到他温润无害的笑容时散了大半。这比白瓷还脆弱的贵公子,素日闭户不出,把自己保护得手指都不染尘埃。
怎可能以身为饵?
.
午憩后,公子身子不适。
别院来了位郎中替公子施针,程令雪和亭松则候在廊下。
亭松问起她的来历和师门。
程令雪淡道:“只是自小被卖入富户家中,因为犯了错成了马奴,又被卖给一个街头卖艺的人。”
其实只是被罚去喂马,她的剑法、轻功和驯马术,都是师父教的。
不过九年前买走她时,师父起初并没打算收她为徒,只整日念叨什么两万两银子。然而没过几日,他陡然变得暴躁,整日跳脚:“天杀的!两年白忙活了!人死了!银子没了!”
八岁的程令雪听不懂他的话,只记得那之后,师父开始教她和师姐东西,勒令她们帮他赚银子。
师徒三人面上杂耍卖艺,实则替雇主打探些明面上不便打听的消息。
师父实在不算和善,收养了她和师姐,对她们时好时坏。
每日清晨,他都会把她们叫去训话,每次都是那几句:“给老子好好练!赚够了银子就把身契给你们!你……一万两!江皊三千两!谁要敢跑,等老子抓到把她喂鱼!”
师父武功高,又极擅打听消息,她们被唬得比鹌鹑还乖。
五年前,师父和一个雇主会面,被权贵所害,受了重伤还武功尽失,人消沉了,脾气好了不少,偶尔竟会关心她俩,总算有点亦师亦父的样子。
但他也变了卦,让她们要么每个人替他赚两万两。
要么给他办二十件事。
彼时他武功尽失,她们逃走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当时师父要挟时眼中流露出的无力让她们不忍。他是对她们不好,但没有他,她们早已饿死。
如今奔波四年,师姐只剩三件,而她只剩最后一件,只是被蛊耽误了,当解了蛊,再把那件事补上——
她就能自由了。
那时她应当不用再吃苦。
亭松见程令雪沉默,以为她是为过去吃的苦失落,道:“公子宽和,别犯忌讳,总会苦尽甘来。”
这话程令雪听了不止一次。
昨日,她还听子苓说起,说在她之前,公子身边还有一名贴身护卫,不知因何缘故暴毙,公子命人厚葬之,并给他家人送去一大笔银子。
听起来人还不错。
可宽和归宽和,但一个极讨厌被骗的人,又怎会轻易原谅一个骗了他、偏偏又被他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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