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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他们是在喊上校吗?
&esp;&esp;上校……来了吗?
&esp;&esp;他安全吗?
&esp;&esp;陈泊秋试着在灰白苍茫的视野中找到星星,橄榄绿色的星星,但是怎么也找不到。
&esp;&esp;他忘了他的世界里已经很久没有星星了,但他很爱星星,一直想去一个能看到星星的地方。
&esp;&esp;他什么光也看不到,只靠着本能拼命支撑着身后在船体震荡中岌岌可危的巨大木柜,等待着一个又一个白舰军官和伤员踩着他的脊背爬上去,他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性命安危都弥足珍贵,他必须坚持到救援赶来。
&esp;&esp;他想着这件事情的时候,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他,他努力分辨,知道那是陆宗停的声音。
&esp;&esp;他艰难地抬起头来,却还是看不到他,但他知道他应该就在旁边。
&esp;&esp;和陆宗停分开的时候,他想或许自己不该说那句我爱你,明知道自己不清醒时容易说胡话,却还是克制不住地说了出来。
&esp;&esp;那是个错误答案吧。
&esp;&esp;陈泊秋想问问他,自己是不是回答错了,他可以改,只要笔供没有问题。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里还有其他人,而且这也不是最要紧的事情。
&esp;&esp;“上校……”他低声唤他,“上去……吧。我在,安全的。”
&esp;&esp;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陆宗停好像在试图把他从柜子边拉开,又好像在说很多话,他听不清楚,只隐隐约约听到他说在找什么东西。
&esp;&esp;“上校,我、听不清……”他用尽全力抵着柜子,颤声解释着,寻找着可能正确的答案,“您找……笔供吗?我、我收好了。”
&esp;&esp;他被冻得舌头都不利索,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表达清楚,只能反复说很多遍,不用担心笔供,泡坏了他可以再写。
&esp;&esp;“陈泊秋,泊秋,我求你了,你放开柜子,它不会倒了,好不好?”陈泊秋的手就像顽固的坚冰死死地附着在柜子上,陆宗停卯足全力都掰不动,如果不是大半个身子都泡在了海水里,他甚至想要跪下来求他,“你只要放开柜子,别的什么都不要想不要做,也不要说话,好不好?泊秋?”
&esp;&esp;陈泊秋什么都听不明白,他很冷,僵直的双腿已经发软,就快要站立不住,意识也开始模糊混乱,说话的时候,咸涩冰冷的海水呛入喉咙,他说得断断续续,还是重复在说,上校你上去吧,笔供我收着了。
&esp;&esp;可再也没人踩到他背上。
&esp;&esp;他想应该是有的,只是他自己感受不到了吧。
&esp;&esp;上校,安全了吗?
&esp;&esp;好像有人在喊他泊秋……谁还会这样喊他呢?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
&esp;&esp;是不是,又梦到哥哥了?
&esp;&esp;—
&esp;&esp;越来越多的海水倒灌进舱室,陆宗停竭力抱紧失去意识瘫软下来的陈泊秋,害怕他再呛水。
&esp;&esp;水已经漫得很深了,他们没有支撑物,上不了柜子,而且陆宗停必须用自己的剩余的力气压着它,否则随时都有可能被冲倒。他尝试过让上面的队员把陈泊秋接上去,但陈泊秋已经完全昏迷无法配合,而且柜子很可能因此失衡翻倒。
&esp;&esp;他甚至想过放冰把海水都冻起来,但海水本来就结冰困难,而且在这种失温条件下,他根本无法稳定地催血结冰。
&esp;&esp;怀里的人比海水还要冰冷,而且明明他的身体那么柔软,两人毫无缝隙地贴合时,却像刀片一样剜着陆宗停的血肉。
&esp;&esp;“泊秋,你坚持一下,沈栋他们马上就到了,”陆宗停早已不再顾及身边还有什么人,嘴里说个不停。他好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同样的话,有意义的没意义的,都重复了几百遍,说到最后竟含了哭腔,“我求你了,你坚持一下,我不骗你,马上就好了。”
&esp;&esp;“你能听到吗?能听到的话,眨一眨眼睛好不好?”陆宗停哽咽着哀求,嘴唇时不时吻在那双冰冷濡湿的眼睛上,生怕疏漏了一星半点那里的反应,但事实上他的眼睛没有任何动静。
&esp;&esp;海水已经要漫过两人的脖颈,陈泊秋恐怕就要没办法呼吸,陆宗停不断含着他冰冷发僵的嘴唇往里渡气,却感觉他的身体像一个漫着寒气的无底洞,什么落进去都没有回响。
&esp;&esp;“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泊秋,”陆宗停嗓子已经彻底哑了,滚烫的液体失控地涌出眼眶,竟驱散了几分海水的阴寒,“你跟我说了我爱你,不是吗?这不能随便说的,要负责的,我都听到了,你要负责的陈泊秋,你不能这样。”
&esp;&esp;陆宗停嘴唇已经冻裂出血,他已经没有知觉,只顾捧着陈泊秋的脸不停地和他说话,说得喉咙嘶哑也泛出了血腥气,他才低喃着道:“我也爱你……你知道吗?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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