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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上有毒,大家小心!”郑守谦边提醒山匪,边往营帐中赶。
脚步声逼近,崔述再唤了那小孩一声,用稍显生硬的越山族语同他道:“告诉你的族人,官府并非有意损毁越神祠,真正毁祠之人就在你们之中。止战退走,官府会在明年越神祀之前为你们重新修好越神祠。”
昨夜猜出敌人毁越神祠的因由,找来懂越山族语的百姓,仓促间习得这一句,不知有无作用,崔述冲他微微摆头,示意他快走。
脚步声越发近,那小孩掉头就跑,将刚进营帐的郑守谦撞得一趔趄,郑守谦正要将其一把揪起,馀光瞥见崔述正勉强坐直身子,不知在图谋些什麽,当即也来不及管那小孩,大踏步往前,刚一拔出匕首,未及动手,营帐顶端突然坍塌,将二人压在其下。
跛腿被砸,郑守谦痛得倒吸凉气,正欲站起身来,石块自林间滚落之声丶山匪被砸中之声丶吃痛哀嚎声以及方才那小孩惊恐的呼喊声纷至沓来,闯进耳膜。
越山族头人穿过混乱的人群,将小孩抱起,问他消息从何而来,小孩边比划边解释,族人围在周围,等着头人的号令。
半晌,头人命令道:“撤开三丈,不参战。”
越山族常年生活在山林间,山间行动速度并不比这帮山匪慢,此时山匪陷于恶战,也无心再拦他们,只怒目而视上方,搜寻隐藏在密林中暂且遁形的敌人。
上方,箭矢已尽,王举率衆人以石块攻击敌人,不期然见对方一半人马忽然撤退,登时愣住,然後才看向伏在一枝悬空的榕树枝干上的周缨,叹道:“分析得还真没错,果真是两方势力,并不牢靠。还好将这越山族分化驱逐开了,不然顾忌着安抚之训,动起手来多有掣肘,来日也易因此被追责。”
来时路上周缨才同他解释,之所以带一个精通越山族土语的百姓过来,便是为着拆散两方势力,既减难度,又减束缚。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分化之策才实施到一半,越山族竟当真退了。
匪首实在受不了这样装神弄鬼的暗中攻击,命人迎着石块强行往上冲,要将敌人斩杀刀下。
然而甫一冲上斜坡,便有更急的石块阵等着他们。
匪首怒不可遏,忽地想起营中还有个人质,往这早被压塌的营帐走来,长刀在营帐上方捶打拍击,试图寻找活物,猛地拍在郑守谦的伤腿上,痛得郑守谦吃痛怒骂:“混账东西!”
到底是财神爷,匪首不敢得罪,忙两下将帐顶划破,将他扶起。
郑守谦指了指东边:“在那。”
匪首慢慢往东挪移,脚下被绊了一下,当即俯身将崔述自帐下拖出,正当此时,一支弩箭急射而至,却偏了半寸,正中郑守谦脚边空地。
山匪头子愣了须臾,看向弩箭射来的方向,暴喝而起,一刀便要割下崔述脑袋。
霎时,可贯山海的又一箭凌空而至,贯穿了他的头颅。
山匪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斜上方那枝枝干粗壮的古木,而後轰然倒地。
周缨看向王举,向他做了个多谢的手势。
若非方才他急中生智放出的那一支掩护之箭,以她所在的角度,并不能如此精准地射中此人。
双方已酣战了有一阵,龙骧卫秉持着能使诡计便绝不蛮斗的策略,引诱匪徒分散,而後再近身格杀或推至崖下,勉强能支撑着不败之势。
山匪伤亡不小,此刻头目被杀,群龙无首,越山族人又退避三舍,战阵顿时混乱起来,王举一跃而下,指挥龙骧卫近身鏖战起来。
方位已暴露,笨重的弩机不再适用,周缨换铁胎弓,搭箭上弦,直指郑守谦。
郑守谦昂头看来,闪电照亮林间,周缨看清他唇边诡异的笑容,登时头皮发麻。
冷箭离弦,却射偏了半寸。
郑守谦大步上前,抄起山匪跌落在地的长刀,挥刀欲砍。
弩箭再次射至,直取其要害,却在离弦的最後一刻故意射偏了两分。
“噗”的一声,郑守谦胸腔间正中一箭,手中长刀轰然坠落。
周缨将要跳出胸口的心重重落回胸膛之中,她能模糊辨出树下便是崔述,但来不及去探查他的情况,便连忙变换方位,取箭搭弦,再帮激战中的龙骧卫杀敌。
持续将近半个时辰,这场厮杀才终于结束,剩馀的山匪眼见不敌,仓促败退而走。
周缨顾不得满手的伤口,手脚并用地从泥泞不堪的林地里摸爬下来,赶至崔述身旁。
泥泞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满尸体,大雨滂沱,浇得满地染红。
崔述脸色惨白,显然伤势不轻,但还勉强保持着最後一丝神智,直到看见她安然出现,勉力微微扬起唇角。
“没事了,堤坝那头应当也安全了,放心。”周缨嗓音沙哑得厉害。
崔述终于阖上沉重的眼皮,放任自己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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