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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她拉着他的衣袖,像小时候一样,慢慢把这十来年的遭遇讲给他听,她的声音还是细细柔柔,仿佛从来没有经历过任何磨难。可是她说的每个字,他听起来都像扎到自己身上的刀,特别疼。
那天清晨,她笑着说,若当年一切如常,她应该当他苗家的媳妇。
他皱眉,说,我替你赎身。
说到做到。
数月后,他带着晓镜来到连水乡,说以后就住在这里吧。
她很喜欢,说此地景色如画,恬淡安宁。
他说不止,还有故交在此。
陆家书院前,陆澄看着晓镜,呆立片刻,旋即泣不成声。
他对晓镜道,当年一别,各奔东西,我一直寻找你们的下落,总算天有眼,前年被我寻到了陆澄,今年被我遇到了你。
那个深秋的夜晚,他们三个在陆澄家的院子里烧肉煮酒,只说开心事。彼此缺失的那十年,如杯中烈酒,一口咽下去,再不提起。
他在连水乡住了一个月,和陆澄一道帮晓镜收拾新居,采买物品,只是在晓镜掏出手帕给他擦汗时,他躲开了。
尚未娶亲的陆澄对晓镜依然体贴备至,偶尔还会像小时候那样想出各种法子逗她开心。可是她在笑出来的同时,却又总忍不住向沉默的他投来怅然若失的一瞥。
他当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可是不行,他不能对她的余生有任何承诺,因为他是司家的人。跟着他,就意味着要随时面对来自江湖中各种各样的麻烦与危险,他甚至都不能确定自己能活到哪个时候,又如何给她安稳。要陪在她身边的人,绝对不该是他。
陆澄还是很喜欢她的,他看得出来。
留在一个教书先生身边,比留在一个刀头舔血的江湖人身边好多了。
离开连水乡时,他同陆澄与晓镜约好,以后每年这个时候,他都来连水乡探望。
上船前,晓镜叫住了他。
他回头,其实有点害怕,如果她不明白自己的用心,突然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要怎么办。
而她只是笑着说:“以后来时,给我带蜜饯吃。”
他松了一口气,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吧。把你带回应有的安宁,做一个每年都给你带蜜饯的老朋友,然后远远地看你幸福着。
临别之际,他又返回去拍了拍陆澄的肩膀,在他耳畔低声道:“我们最疼爱的妹妹,以后你好好待她。”
陆澄微愕,旋即用力点了点头。
他上了船,水声淙淙,岸边送别的人越来越远。
几年后,晓镜与陆澄成亲。
他也没有食言,纵然是在司家遭逢变故的那些年月,他依然在每年的秋天去连水乡,每次都带着满满一大包的蜜饯。
他从不告诉他们自己具体在干什么住在哪里,只说在一个大户人家当管家,挺忙的。
他们不是江湖人,何必知晓江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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