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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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妈妈的爱（第2页）

喻柏川眸心骤缩，虽早有预料，然被母亲如此轻描淡写却又直指核心地道破，那份无所遁形之感仍令他气息微窒。

他看着母亲眼中毫不掩饰的怒意和深深的忧虑，下意识地後退了半步，喉头发干：“母亲……慧眼如炬……”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

“别跟老娘扯这些文绉绉的”顾佩仪终于爆发了，她猛地一拍身边的紫檀书案，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柳眉倒竖，气势汹汹地瞪着喻柏川。

“喻柏川！你小子胆儿挺肥啊，啊？敢瞒着你母上大人谈情说爱？还是跟昭云？！这麽大的事，你嘴巴是被浆糊糊住了还是被冰山冻住了？一个字都不透风！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吗？！”她气得胸口起伏，指着喻柏川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喻柏川被母亲这连珠炮似的责问轰得有些发懵，看着母亲气红了的脸，愧意如藤蔓缠绕心间。

“母亲息怒，”他擡首，目光澄澈而坚定，“非儿刻意隐瞒，实乃情根深种，方定未久，未及禀明，然……”

他语气转沉，带着磐石不移的决绝，“母亲若因昭云身份而忧，儿斗胆陈情，昭云其人，灵心慧质，风骨铮然，心怀黎庶，光风霁月，儿倾心于他，此情已定，山海不移，纵使千夫所指，儿亦甘之如饴，非君莫渡”

顾佩仪凝睇爱子良久，目中锐利渐次化为复杂深沉的叹息：“我岂是不满昭云？”她声音略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昭云那孩子，我视若己出，其品性才情，冠绝京华，我心甚慰，我不满的，是你！”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怒火，目光在喻柏川身上上下扫视，眉头越皱越紧，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和……费解：

“你看看你，一天到晚冷冰冰的，跟个移动的大冰块似的，生人勿近！近了你也不理人！”

“除了公务就是公务，不近人情，连点烟火气都没有！”

“古板，嘴笨，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连句讨人欢心的话都不会说！”

“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你这样的，搁谁家姑娘公子面前，不都得把人冻跑了？”

顾佩仪叉着腰，气势十足地数落着，越说越觉得自家儿子能追到昭云简直是奇迹，“我就纳了闷了，昭云那般剔透玲珑之人，他……他到底是怎麽看上你这块不解风情的木头的？啊？你给为娘说说，你是不是用了什麽见不得人的手段？！”她狐疑地盯着喻柏川。

喻柏川被母亲这劈头盖脸丶毫不留情的数落弄得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生平第一次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活了二十多年，被无数人敬畏丶仰望，却从未被人如此“嫌弃”过，还是被自己的亲娘！

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素来沉静的面容罕见地掠过一丝窘迫，耳根微染薄红:“母亲明鉴……于昭云面前，儿……心旌摇曳，冰霜自融，喜忧皆系于他，言笑亦由心而生，情之所至，……难以自持”忆及书房拥吻，湖岸亲昵，素来清冷的眸底漾开温柔涟漪。

“唉……”又是一声长叹，顾佩仪看着眼前这个挺拔俊朗丶能力卓绝，却在情事上显得如此笨拙的儿子，心头的火气终究被浓浓的无奈和一丝丝心疼取代。

罢了罢了，儿大不由娘，何况，对方是昭云……那孩子，确实值得最好的。

“行了行了”顾佩仪挥挥手，语气缓和了许多，带着一丝疲惫，“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管不了那麽多，只是柏川”，她擡起头，目光变得无比严肃和郑重，“你给娘记住了！昭云那孩子，身世坎坷，处境艰难。他私下唤我一声‘姨’，我便视他如亲子！你若敢负他，敢让他伤心，敢让他受半分委屈……”

顾佩仪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带着将门虎女的凛冽气势：“不用等别人动手，为娘我第一个打断你的腿！把你扫地出门！听到没有？！”

喻柏川涌上一股巨大的暖流，母亲的态度，比他预想的最好结果还要好，他立刻正色，对着顾佩仪深深一揖，语气无比郑重：“儿子谨记母亲教诲，此生绝不负昭云，定护他周全，让他喜乐无忧”

看着儿子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和珍视，顾佩仪终于彻底放下了心头的巨石。

她紧绷的脸色彻底缓和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释然的笑意。

“这还差不多。”她嘀咕了一句，站起身，走到一旁的紫檀木多宝格前，打开一个隐秘的小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用锦缎包裹的小物件。

回身至喻柏川面前，她层层展开锦缎，现出一枚金镶玉平安锁。

黄金锁身，累丝精巧，錾祥云瑞兽；中央镶嵌羊脂白玉，温润无瑕，光蕴内敛；下缀金丝流苏，华贵端雅，古意盎然。

顾佩仪将其郑重置于喻柏川掌心，目光温润而深邃：“此物，代我转交昭云”

喻柏川垂首凝视掌中温润莹泽之物，只觉其重逾千斤，暖意直透心扉：“母亲，这是……”

“不是什麽值钱东西”顾佩仪语声轻缓，却字字含情，“是故交所遗暖玉，我命良工琢为此锁”她顿了顿，目视喻柏川，郑重嘱托，“告之昭云，这是我这个姨母的心意，非关贵贱，唯愿他此生：身无尘劳之系，心养太和之天，岁岁安康，永绥福履”

喻柏川紧紧握住手中的平安锁，那温润的玉石仿佛带着母亲掌心的温度，熨帖着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温暖瞬间充盈了他的胸腔。

真好。

他的殿下，当得此世间至暖至纯之珍视。

“儿代昭云，敬谢慈恩”喻柏川深深一揖，嗓音沙哑。

顾佩仪望着儿子紧握信物的手，望着他眼中那足以融化千年霜雪的深情与感激，终是释然莞尔，挥手道：“去吧，更深露重，且自安歇”

喻柏川躬身告退，踏出书房，夜风携草木清气拂面，他将那枚温润的平安锁，小心纳入贴身心口处，宛若珍藏起一轮永不沉落的心月。

擡首遥望皇子府方向，喻柏川唇畔，缓缓漾开一抹足以令星河失色的温柔笑意。

月华如练，倾泻其身，亦照亮了他心之所向——

纵使前路千山暮雪，万丈迷津，此情已铸心灯一盏，照破山河万朵，可寄沧海，可托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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