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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走了没多久,便到了京城地界。
公子们内敛许多,却也难掩雀跃,自早晨起来,马车的帘子便没拉上过。
车队走的官道,越是靠近京城,沿途驿站越多,常能看见来往的商队。
巳时一刻,花鸟使吩咐停在一处驿站修整,甚至碰见了一支楼兰来的商队,清脆的铃铛声,带着异域风情的少年,还有独特的驮兽。
有博才的人便解释:“此乃骆驼,沙漠之舟,背负乾坤。”
商队在驿站停下,惊奇的是,商队里居然有不少男子,看衣着,并非被贩卖的男奴。
打扮轻简、未涂脂粉,分明是良家。
副领队生得瘦高,约莫30多岁,很有几分眼力。见公子们穿着清贵,鬓角留着发丝,分明是未嫁之身,再一看周围的护卫,便猜到他们的身份。
恰好在隔壁坐下,趁着上茶的功夫,便与几人攀谈起来。
“几位是我回京看见的第一拨秀男,倒是好彩头。”
这么一句话,高傲的高门公子们,便对他改观不少,他们来自青州,若论见识,不定有这商户来得多。
当然,更多的人是不屑,出身高门,他们与这些平民男子自是不同。
因此,无人主动回话。
看出众人眼底的打量,男子继续笑着介绍。
“我家妻主姓季,也是商队的头领,诸位喊我季李氏便是。”
“只我15岁嫁于妻主,一同经营这商队,各地奔波,倒是不如诸位公子容颜秀丽。”
季李氏的赞叹倒是真心,便是他见多识广,望着这群少年郎,也得赞一句气度不凡。
见他态度颇好,便有人问:“你乃男子,如何能够外出行商、抛头露面?”
越是身份高贵的男子,规矩越多,像他们来到驿站,便戴着幂篱。即便是平民家的男子,若是未婚,大多也会戴着面纱,更利婚配。
恐怕只有粗鄙的乡野,那实在活不下去的鳏夫,才会外出做活。可这,分明是岚朝的国都啊。
他们猜测,这或许是商队头领的小侍,为抬身份,便给自己冠上妻姓,否则正君怎会做这样的事?
谁知季李氏却笑了,起身对着京城的方向行了一礼:“多亏陛下的恩典。”
出乎意料的答案。
这下,秀男们的心都被吊起来了,就连起初不在意的人,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自陛下登基以来,降低税收、推行年号钱、严禁朝廷官员与民争利......我家妻主也说,生意比往常更好做了,楼兰、大宛、高丽,处处遍布着岚朝的商队。”
“除此以外,其中一项政令,便与我们男子有关。”
辛言忱坐在不起眼的角落,望着远处的男人,他的眉眼间满是沧桑,大漠的风沙最是磨人,偏眼底的光愈发明亮。
在他身上,似乎看见了男子的另一种可能。
季李氏继续道:“别处我不知晓,但在京城,陛下鼓励男子在家做工。虽无法上供给朝廷,拿到东、西两市也能添笔家用。像竹制的精巧玩意儿,在西域更是极受欢迎。”
他本想仔细讲讲可赚几两银子,看着这些娇贵的公子们,又打消了念头,转而说道:
“我在京城也有二三友人,命运弄人,其中一位妻主早亡,带着幼子一同生活。朝廷鼓励手工,他靠着刺绣的手艺,在西市支了个摊子,起初有人闹事,被官差罚了几钱后,便也消停了。”
“我那友人靠着接活,日子倒也过了下去,不至于和幼子一道饿死。”
“没几年,刺绣的手艺被贵人看中,银子更多了。经人介绍,他再嫁了一户女子,靠着这门手艺,得妻主爱重,日子颇为和美,去岁还生了个女儿。”
秀男们听得入迷。
一块手帕,他们只知使银子买,却从未想过,背后竟有这般故事。从活不下去的鳏夫、到再嫁生女,这日子自是天差地别!
有人喃喃:“京城果真是好地方。”
好在哪,却是说不出来的。只觉得有个疼爱的妻主,生个女儿,对一个男子来说,便是再好不过的日子。
季李氏叹道:“感念陛下恩德。多亏了陛下,才有我岚朝繁荣,京城数万男子才得以新生。”
众人目露动容,有些更是悄悄红了耳朵。
实际上,功劳和当朝女帝的关系并不大。
鼓励经商的政令,自先帝时期便被颁布,她只是守成,并未撤销罢了。
季李氏却是个知情识趣的,跟随妻主经商多年,知晓该如何说话。
甭管政令何时颁布,由谁颁布,坐在那把凤椅上的当朝女帝,才是该感念的。
况且,他面前的可不是一般人,更得谨慎才是,多说好话不会错。
一番话,令秀男们心旌摇曳。
人人称颂的女帝,京城无数男子爱戴的女帝,是他们将要嫁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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