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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队很快停下。
花鸟使拿出名册,一一点名,被叫到名字的秀男便坐上早已备好的骡车,车旁挂着木牌,写着身份。
远远看去,浩浩荡荡的车队见不到尾。
户部的官员送来骡车,不急着复命,也有心情寒暄。
“酉时发车,巧了,刚好赶上。”
四位花鸟使井然有序,有一年轻女子约莫出身勋贵,只站在一旁看着。
她便笑着回道:“还是晚了点,青州最后才到,有愧陛下圣恩。”
户部那人安慰:“13部州中,青州颇远,倒也正常。”
“起码啊,你们青州一个秀男都没折。”
这话说到了花鸟使心坎上,领了圣恩,最怕办不好差事。
虽说是采选,可秀男里也有不少家世颇为优越的男子,况且折了秀男,终究听着不吉利。
慢点无妨,稳当便好。
名册按照年龄排序,很快便叫到了辛言忱。
他走下马车,整了整幂篱,因着还没卸去伪装,轻纱下的容颜并不打眼,两人只是望了眼,便继续交谈起来。
提到幽州百来个秀男,遇见山匪折了近10个时,两人话中更多的是惋惜、庆幸,丝毫没有在意那10个前途未卜的男子。
辛言忱粗略一想,便能猜到他们的命运。
当地刺史必会前去剿匪,被掳走的男子失了清白,加上秀男这层身份,也只剩下一条路了。
无论是为了族中男子的名声,还是族中女子的仕途,都只能“自尽”。
传出去,他们甚至是在官兵赶到前,一被掳走便已自尽,只为守节。
没人在意真相是什么,有名声就够了。
这么一对比,与其在贼窝里怀着微弱的希望等待、最终被迫自尽,还不如最初便被山匪杀死。
辛言忱垂眸,安静地坐上骡车。
恰是日暮时分,初春凌冽的风吹过,骡车前方木牌轻晃,“从六品青州长史之子”几个字透着朱红。
次六品青州长史之子。
明天过后,或许会是辛贵人、辛才人,总之,再不会是“辛言忱”三个字。
而这,便是他的命运。
*
百来个秀男坐上骡车,酉时一到,车队准时出发。
辛言忱对京城的了解很少,只粗略听闻,这里开城门更早、闭城门更晚。现在看来,这里约莫也是没有宵禁的。
黄昏时刻,天光尚未彻底暗下,路边有三两摊贩,行人也匆忙回家。
只是远远地听着车轱辘声,便会回头望上几眼。
女子们的视线一贯肆无忌惮,辛言忱不想太过突出,便也轻轻垂眸,双手放于膝上,只数着自己袖口暗纹上的青竹叶。
很快,一座气派的宫门出现,一位花鸟使上前交涉,余下四位,则吩咐秀男们下车。
户部官员挥手,车夫们便赶着骡车,从一旁的夹道往南离开。
她随即走来,与花鸟使们一同维持秩序——实际上,哪里需要维持呢?看见那朱红色的大门,这些傲气的公子们一点脾气也没了。
交涉完毕,守卫打开了宫门,一个宫女模样的年轻女人走来,面色冷淡、周围人颇为恭敬,这便是宫里的“姑姑”了。
辛言忱了解一些,据说这些宫女们进宫前,都会饮下绝嗣的汤药,直到放出宫,方能领到解药。这样,便不会有混乱皇嗣之嫌。
进宫前,辛言筠还告诉他一些密辛,据说,那绝嗣汤药有些副作用,让人性情冷淡、不喜男子。
辛言筠说这话时有些唏嘘,前朝有位贵人难耐寂寞、便试图勾引一位姑姑,也好获得陛下宠爱,谁料姑姑当即拒绝并上报,那贵人便被活活打死了。
辛言忱知道,这话大概是徐玉修想转告他的。
要有上进心,但也不可太有上进心。
女人简单介绍了自己:“你们唤我秀心姑姑便好,在正式入宫前,有疑问便可找我。”
不再耽搁,一行人跟在秀心姑姑身后。
那花鸟使与户部官员,也算正式卸下自己的任务了。
正式踏入皇宫后,辛言忱便望着地面,紧跟前面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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