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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太重要了,为了回答这些问题,人们应该已经写了超过一万本论着和故事了吧?
但时之序读再多的论着和故事,也只是愈发意识到自己看待世界的视角多么有限。她是女人,不是男人;她是独生女,没有弟弟;她成长在二十一世纪初的中国城市,没有初中辍学;她成绩不错,所以没有被霸凌也没有被老师打过;她没有爸爸(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几乎没有妈妈……
她的时间是有限的,智慧是有限的,知识是有限的,甚至连道德能力也是有限的。她不是上帝,上帝已经死了!
可她还是渴望相信一点什么。因为,怀疑太痛苦太沉重了,自由太孤独太无垠了。
沉默了很久。
江燧的脸突然凑过来,动作很轻,然后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开始说:
“我妈妈自杀之前,我一度以为她已经完全好了。”
时之序屏住了呼吸,没敢插话。
他讲起小学的时候,黎慧敏被江涛踹断叁根肋骨,断掉的骨头插进肺里,差点丧命。这样程度的家暴大概有过叁次,直到江涛死掉。
“她一直硬撑着没有精神崩溃,但江涛一死她就病了。很奇怪吧?”
有天晚上,她说不寻死了,要学做奶油蛋糕,去了蛋糕店当学徒。就这样慢慢好转,可几个月后,社区打电话来说:人没了。
“邻居闻到煤气泄露的味道,开锁之后发现……她靠在厨房墙边,已经没了气。”
时之序没有说话,只是慢慢伸出手,握住了他那只微微发抖的手。
江燧望着她,眼眶有些红了,但声音很坚定:“活着一定要有多么高尚的意义才值得吗?”
“我妈妈她是绝望了,或者她有很多愤怒。真正击溃她的不是江涛对她做的事情,而是她后来意识到,没有人在乎一个男人揍自己的妻子是多么恶劣的事。因为没人在乎,所以她受的苦没有任何道理和原因。她受不了这个。”
“但是她也想为了学做蛋糕而活着。那也是真的。”他低声说。
“我回到家,处理完丧事,才发现冰箱里有一个草莓蛋糕。奶油的边缘已经干了,草莓也快坏了。”江燧垂下眼,“但那是她给我留的最后的东西。”
“我真的很生气,很生气……”他眼角的泪顺着轮廓落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比你抛下我走了还要生气。其实她也对我很生气。她觉得没人会在乎……当然也包括我。”
时之序也学着他那样,去帮他擦眼泪,但江燧轻轻一歪躲过了。
“我很后悔……”他的声音发哑,“我原本打算恨你一辈子的,时之序。”
他停了停,像是在找词,“人真的很脆弱,煤气、刀子、高楼、汽车、飞机……随便一样都能要命。我宁愿你再一次抛下我,为了你所谓的自由、独立、尊严,也不愿意——”
时之序知道他想说什么。
她吞下安眠药的那天,也没发生什么特殊的事件。也可能正是因为什么都没发生,日子像失速的电车一样重复、无声地碾过她的感受,让她觉得,自己不过是荒谬世界一个多余的零件。于是她不再忍耐。
但她在十分钟后拨打了急救电话。
因为她无意间看到窗外,那棵冬天光秃秃的上,有一窝初生的麻雀正叽叽喳喳地扯着嗓子叫唤,脖子细细长长地伸着,等待母鸟衔来食物。那些小生命尚未睁开眼睛,张着喙,脆弱又用力。
她盯着它们看了很久,竟有些好奇:它们会长成什么样?这棵树能不能护得住它们的巢?还有,麻雀妈妈是不是每天都能准时回来?
然后,她打了那个电话。就只是为了,再多看看那个场景而已。
时之序从没见过江燧这个样子,低声呜咽着,哭得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他又好像觉得很丢脸,突然猛地站起来朝厕所走去。
躺在她怀里打盹的之之也被惊醒,几下跳到厕所门口开始挠门。
时之序走过去,把奶牛猫抱起来安抚了几下,然后试了试门把手,打不开,于是轻轻敲门:
“江燧?”
门突然开了,他已经洗了把脸,没再哭,但眼神还是很伤心。
他走近一步,伸手固定住她的后脑勺,低下头来吻她,唇瓣辗转,泪又要落下来。
之之被挤得从她手臂里跳下去,对着他不满地喵了几声。
“对不起……”他的声音低沉而无力。
“为什么道歉?”
江燧心里想,因为他太努力地想活下去,主动丢掉了很多感受痛苦的能力,才渐渐离她们远了。
“没事了。”
时之序抱住他,声音温柔而平静,“我不会离开你的。”
他也是。
凭借她给予的那一点点爱与勇气,才得以在那片阴暗潮湿的世界里,勉强长出血肉来。是她选中了他,哪怕只是出于偶然。
但他牢牢抓住了偶然,这就是他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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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之序:男人的眼泪总是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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