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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人
壮汉乐呵呵地领命,脸上的横肉都挤出了扭曲的形状,刚想靠近却被姑娘猛地踢中腰间,他们气急败坏,伸出爪子就朝反抗的沈萱挥去,可那巴掌还没落在她脸上时,门外倏然飞来两块石子,正中壮汉扬起的手背,两人皆痛苦地缩回手不敢上前。
“谁敢来坏我的好事?”
钱妈妈慌忙喊道,擡眼朝门外看去,只见一道迅疾飞速的身影掠过视线之外,瞬间来到几人眼前,将跋扈的钱妈妈一脚踹出门去,又和壮汉斗了起来。
她动作快如闪电,没过几招那两个壮汉就被撂倒在地,张口连连求饶,哀嚎声响遍後院。
钱妈妈意识到发生了什麽,立马对着院外喊道:“快来人啊,有…”刺客两字还未说出口,一道凌厉的剑锋携着阵阵寒意袭来,划过她的一缕发丝,只差分毫就会伤到她因惊恐而瞪大的瞳孔。
面对那人凶恶的目光,钱妈妈只能安静地闭上嘴,时不时地发出呜咽,待剑被收走後,才捂着胸口喘息片刻。
沈萱正低着头紧紧闭眼等待巴掌落在脸上的火辣痛感传来,可她听见的却是钱妈妈的抽泣声和壮汉的求饶声。
她顿感不妙,缓缓睁开双眼看去,面前站着一位她从未见过的女子,面容秀丽眉眼间却带着英气,乌黑的发丝由一块灰布束起,没有任何多馀的发饰,她虽穿着粗布麻衣,可动作潇洒流畅,单手挽剑的姿势更显得她俊绝出尘。
只是美人清冷,说起话来也透着冷意,她用剑尖指着那几人,冷言道:“再敢多说一句,死。”
正准备溜走叫人过来的钱妈妈脚步如同千斤重,听到这句话时更是连动都不敢动,眼看势不如人,她跪地痛哭流涕道:“这位女侠,我到底哪惹到你了,那姑娘是自愿过来的,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地出手,是要砸了我们的饭碗吗?”
“自愿个屁,你们联合起来骗人信任,用招工的方式将不知情的姑娘骗进楼里,你要饭碗那你有考虑过别人吗?”
沈萱一顿痛骂,她自诩聪慧机敏,却在这种事情上被骗,若不是这位女侠相救,那她岂不是羊入虎口?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钱妈妈极有眼力见,谄媚的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恨不得跪走到沈萱面前向她道歉,只为了这位女侠莫再举剑吓人。
女侠对他们的争吵似乎没有兴趣,不紧不慢地帮沈萱解开绳子,身後的钱妈妈趁她不注意,爬起来撒丫子就跑,连形象都不管不顾了,边跑边喊道:“有刺客,都给我过来抓人!”
那两个壮汉见状也跟着溜走了。
沈萱原以为她真的有所悔改,却不知人家只是瞅着机会脱身找帮手。一想到这,她慌里慌张地挣开绳子,急忙道:“今日多谢女侠救命之恩,可她要去叫人了,我们是不是…啊…”
她刚想拉着女侠一同跑路,腰间却倏然覆上一道力将她整个人托起,只见女侠脚踏清风,不出片刻便带着她一同飞过一旁的高墙。
沈萱惊吓出声,又担心叫声会引来钱妈妈的注意,惊恐地捂着嘴巴,躲在女侠怀里瑟瑟发抖,直到她们跃过几间屋子的楼顶,女侠才在巷口无人处停稳後将她松开。
沈萱惊魂未定,扶着墙晃悠了片刻,回过神来後想感谢一番女侠,激动地拉着她的手谢道:“女侠,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我不是女侠。”女侠将手抽走,依旧面无表情地淡淡道,“举手之劳而已,不必言谢。”
她说完转身就想走,死皮赖脸的沈萱上前拦住她,鼓起勇气说道:“女侠哦不…恩人,你叫什麽名字啊,你家住在哪条街上,我想好好报答你。”
女侠并未打算回答她的问题,面对她的热情也直言拒绝,“我说了,不需要。”
沈萱没想到她拒绝的这麽干脆,猜测恩人不喜欢这样客套的报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恩人走远,她高挑的身影逐渐淹没在人群里,可沈萱还是瞧见了她最後消失的方向--城南小街。
那边是县城里最荒凉的街道,因为距离较偏,城里很少有人愿意住在那里,大都觉得离烟火气更加遥远,也没法沾染上城中的贵气。
沈萱对城南也并不了解,只是在找工作前打探过些店铺坐落的位置,如果没记错的,小街里就有家裁衣坊,这原本是她计划好最後一试的地方,中途却被吴婆打断,要不然她现在早就已经到了城南。
她想着,若是去了城南,说不定还能再遇上恩人。
一见是天意,再见就是缘分,那到时她不管怎麽说也得拽着恩人的袖子好好感谢她。
-
小街的尽头深处藏着一家裁衣坊,门头是用一块上好的楠木制作,而“陈氏裁衣坊”几个字洋洋洒洒笔墨苍劲有力,可店内简单的陈设却与门牌极为不符。
许是陈列的衣服实在款式老旧,外头零零散散走过几个路人,连瞥都不会瞥一眼屋内,就连摆放整齐的布匹也落了灰,显然少有人打扫。
唯一能稍微吸引外人好奇目光的,便是慵懒地躺在贵妃椅上摇晃闲适的俏丽姑娘,一袭天青色软缎小袄,下摆坠着水白浅色褶裙,随着她轻晃双腿,衣摆也浅浅飘动,灵逸洒脱又不失女儿家的俏皮。
她双手交叠枕在头下对着房梁处发呆,耳朵微微一动,听到外头走近的熟悉的脚步声後,脸上的惬意的神情突然多了些不忿。
她坐直身体,可整个人还是懒散地瘫坐在椅上,直勾勾地看着店铺前出现的那抹令人压抑的灰色身影,不满地嘟嘴道:“燕柒,我不明白,你为何非要去救那个蠢货,白白耽误这午间的好时光。”
被叫做燕柒的女子刚刚从怡春阁出来,身上的脂粉味还未完全散去,她微皱眉头,轻咳一声反问道:“清雀,公子的话你也不听了是吗?”
清雀也十分不满她带进屋的脂粉气味,嫌弃地对着鼻子扇了扇风,理直气壮道:“我们虽听命于公子,可也有及时将他拉回正轨的义务吧,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沉溺于情爱中而耽误了大事,更何况还是沈蓉蓉那个蠢货。”
清雀一提到这个名字,就想起她陪着公子在酒楼里瞧见沈蓉蓉三言两语被人骗走的场景,她不甘心,为何公子神仙一般清风霁月的人物,却对那样的女子动了心。
公子的吩咐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算被斥责,她也不想违背本心去救那个废物,干脆违背公子的命令见死不救,谁知燕柒她擅自去救了人。
燕柒从不愿与人在口舌上争长短,可这次清雀做的实在过分,她低声道:“可你不该违背公子的吩咐,你犯了错,不怕公子罚你吗?”
“罚就罚,我不在乎。”清雀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就不相信,公子真的会为了她而罚我,公子一向隐忍自持,除了以前京城里有个小丫头得到过他的青睐,其他的人都入不了他的眼,想来这次他对沈蓉蓉不过是一时兴起。”
燕柒没有再接话,将佩剑藏在柜子里後,却听到清雀不怀好意地追问道:“燕柒,你嘴上指责我,可实际你和我又有和不同?公子说了让我们带她到裁衣坊来,可你…不还是暗地里违背了他的命令吗?说明你不想让她来,更不想日日见到她。”
清雀起身整理几番褶皱的裙摆,随後轻盈地行至她身边,语气柔软仿佛在念着动摇心魂的魔咒,“燕柒,你是不是…也嫉妒她能得到公子的心?”
燕柒冷酷的表情没有一分动容,她冷哼一声道:“清雀,我没你那麽多心思,别拿这招来套我的话。”
“你真没意思,没意思透了。”清雀再次被她敏锐的反应击溃,就连自己想问什麽都能被燕柒猜中,她嗔怪道,“我就是无聊,想和你聊聊呗,你干嘛这麽凶啊。”
她始终对付不了燕柒,不仅武功比她高,在公子面前的话语权也比她强,就算是平日里有什麽不满,她也得将火气憋在心里。
燕柒只觉得和她内斗很累,最近城内不安稳,暗处势力蠢蠢欲动,实则是有人操控这一切,若是不赶紧将那人揪出来,日後恐怕还会出事。清雀不想着怎麽解决隐匿于暗处的危险,反而整日纠结这些有的没的。
她指着身旁的货架上一眼可见的灰尘淡淡说了句,“如果你实在无聊,可以把店里打扫打扫,免得下次公子过来又训你偷懒。”
“我…”清雀说不过她,努努嘴道,“人家一个月前刚打扫的啊,谁知道没几天又落灰了。”
她莫名其妙被燕柒说教一番,心里十分恼火,正准备开口怼她几句“你为何不打扫”,诸如此类的话,却听到门口不知何时冒出的小人儿清脆的声音。
“请问,你们这招绣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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