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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一次,在对德国的作战中,男孩守护的阵地遭到了德国的疯狂进攻,为了阻止德国的坦克,他打开燃烧瓶跳出战壕,大火吞没坦克和她年轻的身体,他死前的走马灯里,都是她的样子。入冬以后的白桦林依旧美丽,可是他再也回不来了。”
&esp;&esp;“一百个日夜的等待,女孩只等来了心上人战死沙场的噩耗。天空阴沉而寒冷,空中只有飞翔的鸽子,那棵刻着他们名字的白桦树依旧生长在白桦林,可男孩却永远回不来了。”
&esp;&esp;郭发握紧齐玉露的手,单手把她抱起来,在他心里,从来没有意识到她是个行动不便的瘸子,可却总在许多时刻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呵护她,像是小时候妄想掬起水里的星光,总需要全神贯注,内心虔诚,不能有一点造次才行。
&esp;&esp;踩着嘎吱嘎吱的枯叶,便走到一棵小白桦旁,郭发眼含笑意,胸有成竹:“你说这棵怎么样?”
&esp;&esp;“什么怎么样,你要干啥?”齐玉露捧着冰凉的饭盒,心中却含着期待,“快放我下来。”
&esp;&esp;“这棵好,看起来年头不多,没人砍,得活个几十年吧。”郭发俯身,从裤腰带上摘下随身的匕首,吹了吹,刻下他们的名字。
&esp;&esp;他的字不算难看,一笔一画,儿童一样笨拙,木屑飞扬,随风雪飘逝:“先写你的名字,你比我重要。”
&esp;&esp;齐玉露呼吸一滞,心脏一皱一皱得疼,看他大功告成,再点燃火柴,映着那炙热的火光,刀刻的字昭昭然——齐玉露和郭发永远在一起。
&esp;&esp;月光稀疏,把他的眼睫染成蓝色,齐玉露飞快扭过头,两行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esp;&esp;“你怎么哭了?”郭发轻声问,“讲故事的人还哭?真没出息。”
&esp;&esp;“雪花进眼睛里了。”
&esp;&esp;她的弦(五)
&esp;&esp;雪在烧(三)
&esp;&esp;人死前有走马灯,我不知道这个说法是否正确,但我总是忍不住去设想自己的,也许我的很龌龊,全是跟郭发做爱的场面。
&esp;&esp;常觉得小武是没有死去的我,他的父母在下岗以后抹脖子死掉了,他受了很大的刺激,有些疯,因此忘了很多事情,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
&esp;&esp;父亲是个一个巧手的工人,会说俄语,做过厂里的对外翻译,会拉手风琴,最爱听苏联的老歌,现在他连33个字母都忘了。
&esp;&esp;原来郭发手腕和侧颈上的不是刺青,而是自杀的痕迹。真有趣,我用英雄牌钢笔抽满鸵鸟牌墨水,在写着有关他的文字。
&esp;&esp;——2000年10月27日齐玉露随笔
&esp;&esp;郭发借了师父的打气筒,给二八大杠打了足了气,把手上挂半扇猪肉,是师母硬塞的,他吹着口哨往家里骑,停到了楼下的车棚,往上一看,栏杆上挂着自己忘了收的工服裤子,都冻活了,僵成了两条腿的形状,在风中滑稽地蹬踢。
&esp;&esp;他嘴角挂笑,锁车拿肉,快步上楼,拈起裤腰带上别的生锈钥匙,费好半天劲才捅开房门,屋里的暖气片烧得正旺;洋桔梗盆栽被挪到了屋里,生命力没有打半点折扣;他打开电视机,正放着去年春节的小品集锦,黄宏和句号唠里唠叨地。
&esp;&esp;他脱了外套,先去自己的卧室里喂鱼,水是昨天换的,玻璃还很干净透明,随手抓上大把饲料,一掷一抖,嗷嗷待哺的家伙们便围拥而上:“一会儿哥儿几个都表现好点。”
&esp;&esp;他看了眼墙上的旧钟,马上八点,嘟囔着还有一个小时,转身又拿起了电话,捏着鼻子,夹紧嗓子,用变态的女声说:“喂,你好吗?”
&esp;&esp;接电话的齐玉露竟然没听出来:“你好,解放书局,需要点什么?”
&esp;&esp;“那个……请问你这里有没有一个齐小姐呀?”郭发不知道自己还会台湾腔呢。
&esp;&esp;齐玉露心中纳罕:“您说什么?”
&esp;&esp;“就是能不能让她来我家一趟呀?最好是光着不穿衣服呢。”
&esp;&esp;“……”
&esp;&esp;“左胸上有个痣,屁股有块青记!”郭发铤而走险。
&esp;&esp;齐玉露这才反应过来,她被郭发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捉弄了:“我不知道你还会这招呢,姓郭的!”
&esp;&esp;郭发咳嗽一阵,大笑:“下班来我家,给你做饭吃。”
&esp;&esp;齐玉露嗓子有些发紧,她现在变得敏感,一提饮食,就想到男女,又饿又饥:“我想吃辣的。”
&esp;&esp;
&esp;&esp;尖椒干豆腐、糖醋萝卜皮、蒜蓉血肠、猪肉酸菜炖粉条和水晶猪皮冻,做得匆忙,卖相不算好看,郭发伸筷子尝尝,嘴巴一吧嗒,好在味道奇香,师父的食谱果然给力:“妥了。”
&esp;&esp;闷哑的钟声敲响九点钟,片刻之后,门外传来一阵碎响。
&esp;&esp;郭发端着菜,从厨房里探出头大喊:“没锁!”
&esp;&esp;齐玉露打开虚掩的门:“好香啊。”
&esp;&esp;郭发摆好碗筷,走到玄关为她脱去外套和围巾,伸出做饭的热手捂她冻红的耳朵,摸还不够,一口咬在唇边:“你这俩小耳朵能炒一盘儿菜了。”
&esp;&esp;“那肯定不够你塞牙缝啊,”齐玉露抬手,轻轻抽了抽他的腮帮子,“我不知道你还会做饭呢。”
&esp;&esp;“我会的东西可多了,”郭发拉她洗手,又把她推到饭桌上,“吃吧。”
&esp;&esp;“为啥整这一出,”齐玉露也不见外,动筷子就开吃,刀工属于稀碎,但酸辣的味道又让她满口生津,“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esp;&esp;“冬天到了,那边不能去了。”郭发讷讷地说。
&esp;&esp;齐玉露吃得不亦乐乎,嘬着筷子轻笑:“你这是要在干我之前,先把我喂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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