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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萝心跳一点点快起来,眼前掠过崔珉的脸。
崔珉不确定她是不是逃了,短时间内不会殺了幼妹,可若过了期限,幼妹的性命难保。
她目光落在被谢灵台攥在手里的纱布,问:“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试探我?”
“性命攸关的大事前,我怎敢再试探啊。”谢灵台无奈,指尖绕着纱布叠好,递过去,“姑娘疑心还真是多,真是令谢某伤心至极啊。”
宋萝接过。忽然,面前一暗,他清瘦的脸颊压下来,双臂撑住她身后的墙,将她禁锢在臂弯之中。
“听说姑娘擅长揣测人心,不妨猜猜谢某的真心?”
靠得很近,却没有碰她分毫,克制地离了一寸。她下意识随着他话,去看他的眼睛。
日光洒落,谢灵台的眼睛映出浅灰色,像是尘土,因他惯常眯眼笑着,她才发现此时他收了笑,眼尾下落,竟显出几分清澈的柔和。
“沈洵舟没有必胜的把握,可这一战必须要胜,他以为撑住
等朝廷的援军,可援军早就来了,只可惜主将被我们大当家殺了,那日的人头姑娘也见到了。”
“祁将军一去不回,他的兵在城外,有八成的可能不会帮我们,等燕军进城,他们再一网打尽,谢某要做一件事,赌两成的把握,让朝廷提前出手。”
“我与崔珉从幼年相识至今,我了解他,若燕军入侵,起义四起真是他所操控,他所谋的不会是谋反,而是另一个,难以置信的东西。”
谢灵台认真盯着她,将她面上的神情扫入眼中,唇边微扬:“如此,宋姑娘觉得我诚意如何?”
宋萝看不出他在说谎,瞬间的松动被他捕捉,谢灵台便得寸进尺,笑得更深:“那我便当你答应了,到时姑娘可要记得帮一帮谢某。”
谢灵台说的时机很快就来了。
燕军再次来袭,号角高声,馬蹄踏出滚滚烟尘。
一边是黑甲银刀的燕军,一边是粗布麻衣,披着自制甲的土匪。沈洵舟在最前方,身后城楼上,传来高扬的鼓声。
身旁的大汉抡足了力气敲鼓,声响震震,数十人持弓,蓄箭待发。他们的箭术是才练的,箭上涂了火油,若燕军攻城,便点火放下去,烧到一个是一个。
宋萝扶着冰凉的城墙往下望,燕军黑紅的旗帜飄扬。两边泾渭分明,隔出条黄土的道,身着紅色官服的青年抬靴踏入,缓慢地向前走,停在燕军面前。
燕军的主将是张异域面孔,身材高大,在马上俯视他。
出发前,谢灵台与沈洵舟说,和谈并非投降,也可以试试。
风吹起宋萝的衣摆,她手中握住的,用来蒙眼的纱布向上飘,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下方燕军前的青年。
鼓声,风声,号角声,马鸣声融在一起。
谢灵台的脸不太明晰,他似乎开口说了些什么,在笑。燕军主将的面孔狰狞一瞬,手中大刀横扬。
将谢灵台拦腰斩斷!
鲜红血液飞出,斷面鼓起红色的血泡,汇成河,流入红色官服之中。
“咻——”
一只利箭射出,燕军的旗帜亦斷!
沈洵舟怔怔看着那片血色,尚未回神。少女清脆的声音自城楼上飘下:“燕军杀我巡边监察御史,辱我国子民,欺人太甚!兄弟们,杀!为谢御史报仇!为国守家!”
宋萝持弓射出了第二箭,直冲燕军主将,她额前碎发向后飘,神情坚毅,不断射出第三箭,第四箭,第五箭,箭端精准没入燕马的前蹄,瞬时,倒下大片。
城楼上,另几个握弓的人惊叹,夸道:“姑娘好箭法!”
她手中不停,道:“点火,将弓弦拉到最大,看着我的方向,射!”
城下。
有人悲呛喊道:“二当家!兄弟们上,为二当家报仇!”
“狗日的燕军,我跟你们拼了!”
许许多多的声音汇聚成许多句。
“为谢御史报仇!杀燕军!杀!”
燕军背后,另一片马蹄声沉沉踏来,红甲长.枪,局势骤变。
烟尘弥漫。
谢灵台断成两截的尸体淹没进不断倒下的燕军尸体之中。
宋萝放下弓,裙摆在风中飘扬,她跑下城楼,谢灵台为她准备的马系在旁边,她翻身上马,在混乱中出了城,转道向长安。
寒凉剑光闪过,斩下数个人头。
沈洵舟腹上的伤口逐渐裂开,痛意渗入,他握紧了剑,咬住牙。
忽然,心有所觉。
他分神向城楼上一望,缺口前,空空如也。
本该站在那里的少女,不见了。
漆黑的眼瞳睁大,恐慌裹住了他,冷意自心底荡开。
她的眼睛好了。
所以,她又要逃。
骗子!骗子!说什么会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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