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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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第1页）

◇第55章

居民大多都疏散出来，着火的位置是一楼的通风管道。因为烟囱效应，火势迅速地从一楼攀升至顶楼，消防员训练有素地扛着水管往外冲，徐宥敏晃动着眼睛在疏散出来的人群中找江显的身影，鼻端闻到烧焦的气息，耳边是逃生居民的叫骂声。

——没有。

江显没在里面。

徐宥敏猛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去，就要一跨步往楼内冲。消防员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往後一扯：“干什麽呢！你进去干嘛！”

“里面还有人……”

“还有人也轮不到你救！”消防员见他又要往里走，声音大了许多，徐宥敏被吼得一激灵，似乎一瞬间回到小时候被大人训斥的时刻，一向稳定的情绪突破堤坝，下意识就要吼回去，可是甫一张口便听见身後冷静的声音：“我在这里。”

徐宥敏猛地回身，只见江显拖着他那个两米高的肥胖玩偶站在绿化带草丛中，穿着拖鞋，小腿和裤腿被泥巴裹得不见一块完整皮肤，灯光丶火光逐个晃过他的面庞，除过鼻头一点细蒙蒙的汗，丝毫看不出慌张。光线扑朔中像个突然垂吊下来的人偶。

徐宥敏又是一口气没喘上来，梗着嗓子走过去，垂眼看了看他身後拖在地上脏兮兮的熊玩偶，眼眶红着，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的手机呢？”

“手机在……”熊身上绑了个单肩包，江显俯下身要从包里找手机，却被徐宥敏一扯胳膊往外拉。他跟不上徐宥敏的步子，另一手还拖着吸水沉重的玩偶，踉踉跄跄走了十几米才扬着手试图甩开徐宥敏。

抓着他的手像钳子一样，透过一层薄薄的皮肉掐得他发疼。像一个闹别扭的小孩被家长拉扯着走出玩具店铺，直到人稍微少些的地方，徐宥敏才停下脚步。江显立刻想要拧着胳膊将手抽回去，但他们的力量相差太大，徐宥敏一拉一拽，江显便只能将注意力放在维持平衡上。

徐宥敏声音冷冷的：“手机在的话，为什麽不接电话？”

江显另一只手松开玩偶，握住徐宥敏的手腕。敏敏的面孔朝下摔到地上，鼻子与地面撞出轻微的声音。江显说：“我手很疼。”

又罔若未闻了。只说自己想说的话，只听想听的问题，只接想接的电话，只回想回的消息。嘴巴永远是紧闭的，笑也吝啬，哭也吝啬。

徐宥敏脑袋发昏，压着怒火：“问你为什麽不接电话？着火了，你知道吗？我给你发了那麽多消息，你平时不回复我都没有怪你，但是你这种关头为什麽还是不回消息？你连抱着这个熊下楼的功夫都有，为什麽没有回我消息的功夫？江显，你觉得我不担心你吗？我不害怕吗？”

江显愣了愣，欲言又止，因为被徐宥敏再次打断：“你为什麽所有事情都不愿意跟我说？就连和我关系一般的朋友都会随口说一下自己小时候的事，为什麽你不告诉我？我不值得倾诉吗？还是说我真的是你眼中的蜥蜴丶仓鼠？你真的把我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就算我骗你的钱你也不会伤心，你也觉得可以随时抽身，你也会跟面对别人一样说你不在乎？你在乎一下可以吗？”

在乎一下可以吗？

不要让他这麽患得患失，不要忽然晾着他让他一个人自说自话。明明都可以露出认真的神色，但是为什麽对着他时总要躲闪？

江显微张着嘴仰头看他，黑得发蓝的虹膜中人与景都分明，眼角处不知道哪里蹭的泥点，点在纤薄皮肉上像蔓延的疤痕。

他再次弯腰去敏敏身上绑的那个包里翻找出手机，解释道：“着火之後我把手机放在包里，绑到它身上扔下楼了，所以不知道你在给我打电话。刚才楼底下没有我是因为我在绿化带里找它去了。”

正确的做法是在江显解释之後就应该明了和好。可徐宥敏刚刚将心里积压着的所有话都吐了出来，一时间情绪失控，眼眶红得要滴血，江显话音刚落，他就踩着字音质问：“那平时呢？平时手机在身上，我给你发消息，你为什麽不回我？”

“我……”

“不要再说你也不回别人了。你回他们的，就算是一个表情包，一个‘已阅’你也是回了，但是从来没回过我。因为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够不上他们吗？”

这句话无异于闷棍。江显哑巴一样闭上嘴，感到烦躁。他应该发火了。但徐宥敏又看着真的很伤心，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脖子上都是汗水，他的自行车扔在旁边的绿化带旁，刚才还跟消防员拉扯着要上楼去救他。

现在应该怎麽办？

江显睁大眼睛，像只茫然的兔子。他漫无目的地看了看远处火势渐小的楼栋丶已经平静下来的人群，而後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伸着手慢吞吞要抱住徐宥敏。徐宥敏却一伸手将他推开了，就连一直钳制着他的那只手也倏然撤离，江显的脚踝碰到敏敏的爪子。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江显身後，徐宥敏下意识瞥眼看过去，发现是庞端。

徐宥敏突然有些泄气。他往後退了两步，垂眼和江显对视，眼睫毛直直垂下：“算了，今天好累了。我回学校了。”

徐宥敏转身离开。江显呆站在原地，听见身後传来刻意的脚步声，侧脸便看见庞端。

庞端：“少爷现在要走吗？去御景苑那边睡一晚。”

江显盯着他，又低头看了看地上躺着一大团的敏敏，没吭声。蹲下身将包翻开，里面放着那个相册丶戒指丶以及抽屉里的别的东西。

发现着火时江显并没有多麽惊慌，将所有排在第一顺位的东西绑在敏敏身上，从七楼扔下去才经安全通道下楼。下楼之後按照窗户的方位趟进草丛中寻找。

春天草木萌发，绿化带每隔几米就有一个旋转的浇水喷头，浇了一天，土壤饱和，一步踩进去跟沼泽一样吸住脚。

敏敏落在楼下的灌木丛中，半边身体吸满了水，变得肮脏且沉重，他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它拖出来。

妈妈说让他不要在意太过陈旧与虚无的东西。

那些离生活太远或者太费劲才能维持的东西也应该忽视。

江上月说世界上除了我不会有人太在乎你。与亲人的联接不可或缺。

但其实虚无陈旧的东西也很重要。他小时候最害怕的时候就是将敏敏塞进衣柜里，然後自己缩进敏敏怀里度过的。透过衣柜那个缝，他可以看见于文进寻找他的身影以及窗外跃过的猫，像婴儿哭声一样的猫叫。他像恒河猴实验中可笑的，躲进无食物但柔软的布偶母猴怀中汲取安全感的小猴子。

但是话说回来。

江显翻开相册第一页，线条分明的精致侧脸波澜不起。

徐宥敏坐在阶梯教室第一排小小的背影模糊且孤独。

有些联系离得越远越稳固。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只更一章？我看看明天的榜单字数再更。谢谢在看的小咪们Orz

还有就是，可能有些小咪会在评论区提问题（我不知道我没看，假设有）我没有回。

不回评论是因为觉得不太敢看评论，前期我还敢看，因为前期我自己读起来还行。最近一两周就不太敢内个了。。

因为是全文存稿，早几个月写好的，现在回头读像内个一样，也没办法改，凑凑合合过吧也不能坑。（“内个”指代一切贬义词褒义词名词动词……）

同时，弹幕和评论都攒到99+也会让人感到心安。

那先攒着吧_（:D）∠）_

希望评论的小咪不要生气，不敢看是我的问题不是你们的问题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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