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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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青丝映雪（第3页）

萧承渊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动作。当那勺温热的粥递到唇边时，他没有丝毫犹豫，极其艰难地丶顺从地张开了嘴。

温热的米粥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流和久违的谷物清香。

一勺。

又一勺。

苏半夏的动作极其轻柔丶极其耐心。她小心翼翼地喂着，目光专注地看着他吞咽的动作，生怕他呛到或者牵动伤口。每一次喂食，她都会细心地吹凉，指尖因紧张而微微发凉。

萧承渊安静地接受着她的喂食，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

他看着她在晨光中泛着柔和光晕的侧脸，看着她因专注而微微抿起的唇，看着她眼底深处尚未完全褪去的担忧和红晕……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合着巨大的满足感，在他冰冷的心底缓缓流淌，似乎连身体深处的剧痛都减轻了几分。

一碗粥见底，萧承渊的脸色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精神也稍好了一些。

苏半夏这才松了口气，拿起那碗肉糜，用更小的勺子，极其耐心地一点点喂给他。

看着萧承渊艰难却顺从地吞咽着食物，看着他眉宇间因暖食入腹而稍稍舒展的疲惫，苏半夏的心头涌起一股奇异的丶带着酸楚的满足感。

仿佛照顾他丶看着他一点点恢复生机，便是此刻最重要的事情。

喂完最後一口肉糜，苏半夏用干净的布巾极其轻柔地替他擦了擦嘴角。她的动作自然流畅，带着一种医者的专注，却又比医者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

“你也吃。”萧承渊极其低哑地开口，目光落在她那碗早已微凉的粥上。

“嗯。”苏半夏点点头，这才端起自己那碗粥，小口小口地吃起来。温热的粥滑入胃腹，带来一股支撑生命的暖流，驱散了饥饿和疲惫。她吃得很快，心思却依旧大半挂在萧承渊身上。

待她吃完，收拾好碗碟，暖阁内再次安静下来。

晨光透过窗棂，在地面上投下越来越明亮的光斑。炉火的光芒似乎也融入了这片温暖之中。

萧承渊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巨大的疲惫感再次袭来，但这一次的疲惫，不再带着濒死的绝望，而是重伤後恢复期的沉重。

他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极其缓慢地丶极其艰难地从锦被下伸出，摸索着，朝着苏半夏坐着的方向探去。

苏半夏的心猛地一跳！看着那只骨节分明丶却带着重伤後虚浮无力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自己的手，轻轻地丶覆在了他冰凉的手背上。

他的指尖极其轻微地蜷曲了一下，带着一种无意识的执着和依赖，反握住了她温热的手指。力道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一个闭目养神，气息微弱。

一个守在一旁，心绪万千。

交叠的手，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和无声的慰藉。

炉火噼啪。

晨光流淌。

暖阁内弥漫着药香丶食物残留的暖香，以及一种劫後馀生丶无需言语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

萧承渊极其缓慢地睁开眼，那双深邃疲惫的眼眸望向窗外那片越来越明亮的天空，声音低哑破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京城……”

他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

“……必须回。”

苏半夏握着他手的手指猛地收紧！巨大的担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她下意识地就想反驳——他的伤！这千疮百孔的身体！如何经得起长途跋涉？！如何应对京城那龙潭虎xue？！

可对上他那双疲惫却燃烧着奇异火焰的眼眸，所有劝阻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那眼神里，没有鲁莽，没有冲动，只有一种看透生死丶历经万劫後沉淀下来的丶磐石般的决绝和……一种更深沉的丶她无法理解的沉重责任。

“……好。”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坚定，“我陪你。”

萧承渊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沉沉地落在她脸上。那眼神里的火焰似乎更加炽烈了一分。

他那只被她握着的手，极其微弱地丶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力道，用力回握了一下。

“一起。”他极其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破碎不堪，却如同最郑重的承诺。

暖阁内。

炉火的光芒温柔地跳跃。

晨光透过窗棂，将两人依偎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温暖的金色里。

交握的手，无声地诉说着共同的决心和即将踏上的丶充满未知荆棘的归途。

破晓的晨光彻底驱散了夜的阴霾，金灿灿的光芒如同熔化的金汁，毫无保留地倾泻在黑石堡冰冷高耸的城墙和空旷的内堡广场上。

空气中弥漫着冰雪初融的清冽气息，混合着远处军营操练的隐约号角声，带来一种与暖阁内截然不同的丶带着生机的喧嚣。

暖阁的门帘被轻轻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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