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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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啓程（第1页）

第二十二章啓程

“所以……”

“……你愿意……陪我去吗？”

低沉沙哑的询问，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氤氲水汽中激起无声的涟漪。屏风另一侧，苏半夏僵在温热的药水里，心跳如雷，撞击着耳膜，震得她指尖发麻。

陪他去？

去京城？

那个在她认知中，只存在于遥远传说丶与阴谋诡谲丶森严等级丶以及无数看不见的刀光剑影画上等号的地方？

巨大的惊愕和更深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暖房里的药香丶水汽丶舒适的温度，在这一刻都变得虚幻而不真实。屏风上模糊晃动的影子，仿佛化作了无形的枷锁。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只有炉火偶尔的噼啪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屏风另一侧，萧承渊似乎也陷入了沉默。他没有催促，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那无声的等待，比任何逼迫都更沉重，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信任和深不见底的疲惫。

苏半夏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这疼痛让她混沌的思绪猛地一清。

眼前闪过一幕幕：

雨夜中，他浑身是血倒在泥泞里的模样。

小院里，他苍白着脸，用各种“病症”缠着她时的无赖与……脆弱。

城楼之巅，他如神祇降临，一击定乾坤，随後口喷冰血轰然倒下的惊悚瞬间。

暖室中，他昏迷不醒，体温低得如同寒冰，眉梢凝结白霜的破碎感……

还有……他推开她，用身体硬接贺兰峰那绝命一掌时，眼中一闪而逝的决绝……

他是萧承渊。

是北境的镇北王。

也是此刻重伤缠身丶寒毒蚀骨丶命悬一线，却依旧被一道冰冷懿旨勒令奔赴龙潭虎xue的病人。

他是她的病人。

是她亲手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

是她……心头沉甸甸放不下的人。

一股滚烫的丶混杂着巨大酸楚和不甘认命的勇气，猛地冲破了恐惧的冰封！

“我去！”

两个字，带着豁出一切的决绝，从她紧咬的齿缝间迸出！声音不高，甚至有些发颤，却像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打破了暖房的死寂！

屏风另一侧的水声骤然一停！

苏半夏猛地擡起头，隔着朦胧的水汽和那道薄薄的屏障，仿佛能感觉到那道沉沉的丶复杂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她。她没有退缩，胸口剧烈起伏着，声音因为激动而更加清晰丶坚定：

“我跟你去！”

“你的伤……离了我，不行！”她像是在说服他，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倔强，“我是你的大夫！我说过，你这病，我管定了！京城……就算是龙潭虎xue，我也跟你闯！”

暖房内再次陷入寂静。

水汽无声地升腾丶弥漫。

炉火噼啪一声轻响。

良久。

屏风另一侧，传来一声极其低沉的丶仿佛从胸腔深处发出的回应：

“……嗯。”

只有一个字。听不出是欣慰，是沉重，还是别的什麽情绪。但那道无形的丶令人窒息的沉重感，似乎随着这个字，稍稍松动了一丝。

苏半夏紧绷的身体瞬间泄了力，软软地靠回桶壁。方才那股冲天的勇气散去，留下的是更深的疲惫和後怕。她大口喘着气，脸颊滚烫，不知是因为药水的热度，还是方才那不顾一切的宣言。

接下来的药浴，在一种奇异而微妙的沉默中进行。

两人各自浸在药水里，隔着屏风，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有水流声和炭火的轻响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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